一
大暑的热浪卷过晒谷场时,田爷爷的草席在竹床上 “窸窣” 作响。
席草的缝隙里藏着银灰色的星尘,像晒焦的草屑,却在晚风里泛着微光,落在竹床的栏杆上,画出道细细的星轨,轨旁的光域螺旋纹正顺着竹节蔓延,像刚抽穗的麦秆,缠着虚空的幽影 —— 那影子铺在草席另一侧,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席面的磨损处,隐约能看见记忆博物馆的草甸,无数草席在甸上铺开,最旧的那张席角,绣着片记忆花瓣,花瓣的纹路,与田爷爷草席的编纹分毫不差。
“爷爷,席子松了。”
声音从席底钻出来时,松动的席草突然自己收紧,在席面织出个小小的星阵,阵眼泛着淡绿色的光,贴着田爷爷的脊背,席下的阴影在地上凝成 “共生之环”,环上挂着串透明的草珠,每个珠子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光域的农人在晒谷,虚空的影子在纳凉,机械族的齿轮在编织草绳,绳上系着的,都是沉甸甸的人间收成。
田爷爷的蒲扇突然发烫。
扇面的竹篾里渗出金色的光,映出的不再是粗糙的纹路,而是幅奇特的星图:他的草席在中心发光,席纹是交错的星轨,周围的晒谷场化作光暗交织的星野,最边缘那堆麦秸,正与场边的老磨坊相连,磨盘在星图里转啊转,像在碾磨整片星空。
村子里的草席都在同步舒展。
张叔的凉席浮着光域的金纹,席边缀着星尘;李婶的草垫绕着虚空的蓝雾,垫角绣着幽影;最奇的是收废品王老头捡来的破草席,破洞处突然长出新的席草,是用原谅法则的韧草做的,草尖还沾着点银灰色的星屑,像刚从星河里捞出来。
田爷爷用竹竿拍打草席时,席草突然在席面留下浅痕,痕里浮出些细碎的光,光在地上织成块半透明的草帘,帘上的花纹,与他年轻时编的第一领草席一模一样 —— 当年老伴在上面绣的谷穗纹,此刻正慢慢晃动,穗尖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星阵组成的。
二
正午的日头晒得竹床发烫时,来了个挑草担的篾匠。
他的担里装着些奇怪的 “席料”:光域的能量席草闪着银,虚空的幽影草芯泛着蓝,最特别的是捆平衡草,草叶上缠着原谅法则的叶脉,像片永远不会枯败的青纱。
“大爷,换领新席吧?” 篾匠把草担往竹床边一放,担绳突然散开,化作光暗交织的草辫,缠着田爷爷的草席打了个结,结的形状,正是平衡法则的符号,“这席能接住星轨的风,比您这老草编凉快。”
田爷爷的草席突然从竹床上鼓起寸许,席草对着篾匠的草担轻扫,发出 “沙沙” 的警告声。他看见担底藏着块黑布,布上绣的 “绝对答案” 残纹,像把割草的镰刀,正慢慢割断周围的光。
“我的席,铺得平人间的坎。” 田爷爷抄起草席往竹床栏上一磕,席下的星图突然亮起,黑布在光里蜷缩成团,露出里面裹着的,是截被扭曲的草绳,像根生了虫的麦秸。
篾匠突然笑了,粗布衫的袖口滑下,露出腕上的草环:“我是来还账的。” 他从怀里掏出束席草,草上的纹路与田爷爷的草席一模一样,“九百年前借了人间的草,编错了不该编的星,今日特来重编。”
席草刚碰到草席,就化作无数草丝,补在了松动的缝隙里,草席突然发出清爽的共鸣,席草间的星尘开始流转,在地上织出幅完整的星图:田爷爷的草席铺在中央,席面的起伏化作光带,缠绕着光域的螺旋和虚空的幽影,最远处的星,都随着草席的呼吸轻轻起伏,像被晒着的谷粒。
场边的老磨坊突然转出些谷糠,糠粒飘到草席上,化作透明的草珠,与席面连成一片,席旁的影子终于显形 —— 是个穿光暗交织短打的汉子,正对着田爷爷笑,手里编的草绳,正是用田爷爷的草席碎片做的。
三
黄昏的雷阵雨压弯谷穗时,田爷爷的草席突然浮了起来。
席草间的星尘汇作光毯,托着草席在半空盘旋,每抖动一次,地上的星图就清晰一分。田爷爷追到晒谷场边时,看见所有的草席都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星阵,接住了落下的雨点,阵眼漏下的,不是雨水,是温暖的星粒,落在每户的晒谷场上,像场温柔的护谷礼。
篾匠站在星阵下,草担里的平衡草正在裂开,流出的不是草汁,是滚烫的星尘,星尘落在地上,长出片光暗交织的草场,草茎都是草席的形状,草叶间缠着光带,像无数铺在空中的草席,正在承接飘过的云霞。
“您看,星阵成了。” 篾匠指着天空,被承接的云层化作雨帘,光域的星和虚空的星在天上排列成阵,像晒着的两排谷穗,“当年编错的阵,都被您的草席铺顺了。”
田爷爷的草席突然落回手中,席角缠着根透明的草绳,细看才发现是记忆博物馆的草甸,甸上的草席,都铺成了星阵,像摊着的书稿,风吹过,发出 “哗啦” 的响。他想起年轻时的事:老伴走的那天,他的草席突然多了道纹,当时只当是磨的,现在才看清,那是道小小的平衡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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