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差不多,我们仨来到客厅。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几人让电驴子明天晚上再去找酸蜥蜴。
电话那头,电驴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傍晚九点,天色阴沉得像是要压到头顶。
我们三人站在酒店门口,看着电驴子带来的三辆面包车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
车漆剥落的车身上沾满泥浆,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清里面坐了多少人。
"还是哲哥你们考虑周到啊,上车吧!"
电驴子从第一辆车的副驾驶探出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今晚哥几个非把那老蜥蜴的皮扒下来不可!"
我回头看了眼陈墨和张强,陈墨的手一直插在外套口袋里,我知道那里藏着一把小匕首。张强则嚼着口香糖,故作轻松,但太阳穴上的青筋也暴露了他的紧张。
面包车在坑洼的郊区公路上颠簸前行,窗外逐渐看不到路灯,只剩下车头灯照出的两束惨白光线。
电驴子一路上都在兴奋地描述抓到酸蜥蜴后要如何处置,声音时高时低,像个嗑药过量的瘾君子。
四十多分钟后。
"到了!"
电驴子突然拍打车门。
我向窗外一望,车子停在一处荒废的厂区前。
夜色下,老纺织厂的轮廓如同一具巨大的尸体。
锈蚀的铁门半开着,像是张开的嘴,而它的墙面上则爬满了藤蔓,像血管一样缠绕着这栋建筑。
我们仨下车时,夜风送来一股霉味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电驴子带来的十几个手下已经聚在铁门前,手里拿着钢管、砍刀,有几个腰间还别着枪。
一群伺机而动的野兽就这样毫无规律地分布在厂房周围
"操,怎么黑灯瞎火的?"
电驴子皱眉,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
"不管了,兄弟们,给我搜!"
他带头冲了进去,手下们呼啦啦跟上。
我们三人跟在这些人的身后,朝厂房大门一点点靠近。
主厂房外墙的红色砖块已经褪色发黑,墙根处长满杂草。
一个歪斜的厂牌挂在入口上方,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
"不对,不对。"
陈墨低声道。
"太安静了。"
张强啐了一口。
"妈的,该不会都跑了吧。"
我们谨慎地踏入厂房内部。
一些人已经打开手电在里面四处探照。
放眼望去,满地狼藉。
翻倒的纺织机器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断裂的纱线像蜘蛛网一样挂在各处,地上散落着锈蚀的零件和无数张发黄的旧报纸。
电驴子的手下们分散开来,踢开一个个车间门,骂骂咧咧的回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我注意到角落里还堆着几个崭新的啤酒瓶和烟头。
"哲哥!"
电驴子从二楼探出头,神情激动。
"那狗日的跑了!但炉子还是热的,肯定没走多远!"
我们仨当即踩着摇摇欲坠的铁楼梯上到二楼办公室区域。
这里已经改造成了临时住所。
几张行军床,一个简易煤气灶,墙上还钉着几张地图和照片。
电驴子正疯狂地翻找着抽屉,把文件抛得到处都是。
"看这个!"
张强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上面是几个男人在某个仓库前的合影。
我一眼认出中间那个瘦高个就是杜文合!
那张俊俏的细长脸和他极具特色的金丝眼镜,化成灰我都认得。
"杜文合?"
我喃喃道,心脏加速跳动。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位男子的喊声。
"驴哥!有车来了!"
我们几人冲到窗边。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在工厂门口。
车门打开,先下来四个穿黑西装的壮汉,警惕地环顾四周后,其中一人弯腰从车内扶出一个拄拐杖的男人。
即使隔着距离,即使那人走路一瘸一拐,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佘七。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威猛男人如今两鬓斑白,挺直的背脊微微佝偻,右腿有些使不上力,全靠拐杖支撑。
他抬头看向我的位置。
"七老大!"
我几乎是跑着下楼,陈墨和张强紧跟在后面。
当我冲出厂房大门时,七老大正好转过头来。
夜色下,他的表情从警惕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上。
"是你?钱姐的儿子,哲……哲娃子。"
他的声音沙哑了许多,带着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
"七老大!"
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这才看清他脸上的变化。
眼角密布的皱纹,左颊一道新添的伤疤,还有那双眼睛里沉淀的疲惫与沧桑。
七老大松开拐杖,用力抱住我。
他身上有淡淡的药味和烟草气息,肩膀比记忆中单薄了许多。"
“长这么高了……"
他拍着我的背,声音有些哽咽。
"上次见你,你才到我胸口……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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