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在七哥的别墅前戛然而止。
我揉了揉还在抽痛的下巴,跟着光头穿过三道铁门。
每过一道门,两侧穿黑西装的保镖就会微微颔首,他们耳麦里沙沙的电流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电驴子走在最前面,后颈的衣领还沾着酸蜥蜴的血,已经干涸成铁锈色。
他脚步越来越慢,在最后一道雕花柚木门前,我看见他喉结快速滚动了两下。
"滚进来!"
门里传来的怒吼让陈墨吓了一个激灵。
光头推开门时,我看到七哥背对着我们几人站在一块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盘着两个核桃,‘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在做倒计时。
电驴子刚迈进去半步,一个紫砂茶杯就擦着他耳朵砸在门框上,热水溅了我一脸。
"你他妈长本事了?"
七哥猛地转身,脖子涨得通红。
"带这么几个人就敢去殷家的仓库搞事?你当自己是兰博?"
我这才注意到七哥今天穿着件暗红色的运动套装,他的额上还有些汗水,看样子是刚做完训练。
电驴子像根钉子似的杵在那儿,后脑勺的头发被茶水黏成一绺一绺的。
"老大,我是听说……消息有误啊!"
"听说个屁!"
‘咣当!’
七哥一脚踹翻茶几,玻璃烟灰缸砸在地毯上!
"酸蜥蜴折了,这边的生意停一段时间不说,还差点把几个新人给搭进去!"
他突然指向我,我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
"尤其是他!要是今晚我没派人接应,你们现在都他妈在太平间排排躺了!"
张强在我旁边咽口水的声音大得离谱。
七哥抓起桌上的雪茄剪,‘咔’地剪掉一截茄帽,火星在他指间明灭时,我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暴雨前蓄满的乌云。
"娃子。"
七哥突然叫我名字,声音低沉。
"你知道小伍当年为什么能活到最后?"
没等我回答,他就把雪茄狠狠摁灭在檀木镇纸上。
"因为他挨骂时会用脑子记着!"
‘砰!’
陈墨的膝盖突然磕到茶几角,疼得他倒抽冷气。
七哥扫了他一眼,突然嗤笑出声。
"现在知道怕了?子弹从你们后颈擦过去的时候想什么来着?"
他转向我,手指点着自己太阳穴。
"下次作决定前,先想想退路。我是有说过,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但做事也得考虑清楚不是?"
这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七哥身后墙上挂着的合影。
照片里年轻些的七哥搂着小伍哥的肩膀,两人站在渔船甲板上,背景是血色的夕阳。"狼蛛的人已经和殷家碰头了,我想下一家就到我这了。"
七哥突然换了语气,从抽屉抽出张烫金请柬扔给我。
"明天去黑荆棘见殷家的人,顺便打听小伍和骆叔的下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沾血的衣领。
"记住,你们是去喝茶的,不是去拼命的。"
狼蛛的人怎么到这里了?
我怎么老是跟这帮人纠缠不清啊?
一想到狼蛛,我心里就一阵发寒。
“七叔,狼蛛不是……?”
我还想从他那问点那帮人的动向,不料,七老大对我摆摆手。
“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离开时,七哥最后那句话像刀片似的卡在我耳膜里。
"要是再犯浑,我就把你塞进酸蜥蜴的搅拌池里!"
电驴子听完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连伞都没拿。
第二天正午的阳光毒得能晒脱层皮。
我们按地址找到闹市拐角那家奶茶店时,陈墨还嘀咕是不是导航错了。
直到一位穿旗袍的迎宾小姐掀开后厨布帘。
谁能想到堆满椰果桶的操作间后面,藏着条通往地下车库的暗梯!
"殷小姐等您多时了。"
引路的服务生西装口袋别着枚黑荆棘徽章,金属尖刺在昏暗里泛着蓝光。
电梯下降时我数着楼层,可显示屏始终停在B1不动,实际上我们至少下降了五层。
门开时扑面而来的冷香让我打了个喷嚏。
走廊两侧的玻璃幕墙里冻着真正的黑荆棘,那些带倒刺的藤蔓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依然狰狞。
张强凑近看时,突然有根藤条"啪"地抽在玻璃上,吓得他差点撞翻身后的香槟塔。
"喜欢我们的小宠物吗?"
这时,慵懒的女声从浮雕金门后飘出来。
服务生帮我们推开门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集体起立!
杜文合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鳄鱼皮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个遥控器。
下一秒我的视线就被他身边的女人盯住了。
黑色的指甲油在她指尖流淌成血珠,开衩到腰际的墨绿旗袍下,雪白的大腿上绑着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她起身时耳垂上的红宝石晃得人眼花。
"好久不见啊,幸会。嘿嘿嘿,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殷小姐。"
说完,杜文合身旁的女子笑着递来鎏金烟盒,腕间蛇形镯子滑进袖口。
"听说昨晚你们和狼蛛玩了场捉迷藏?"
杜文和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扭成一团。
"可惜酸蜥蜴最后还是跑了,我俩本来说想看个好戏的"
杜文合突然咳嗽起来,手里的遥控器"啪嗒"掉在地毯上。
这时,玻璃桌子的半截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分明是小伍哥去年冬天在码头拍的侧影。
"对了。"
殷小姐用高跟鞋尖把遥控器勾回来,红唇凑到我耳边低语。
"七哥没告诉你今天是三方会谈吧?"
她身上铃兰香混着火药味。
"狼蛛的杜先生,可是专程来谈……地区划分的。"
我盯着杜文合油光水滑的鬓角,后槽牙又开始隐隐作痛。
上次什么时候见的他,我已经记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还是那次,狼蛛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手底下的人给炸死,他也身受重伤,颓废的样子。
这杜文合什么时候勾搭上狼蛛了。
‘啪嗒!’
玻璃幕墙外,一丛黑荆棘突然暴长,尖刺在防弹玻璃上刮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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