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矿渣硌着林衍的脸颊,混合着铁锈、硫磺和新鲜血腥的刺鼻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将最后一丝眩晕冲散。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抽动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更多的血沫从嘴角溢出,滴落在灰黑色的矿渣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苏姐姐!你的手!!”夏栀带着哭腔的尖叫就在耳边炸响,撕心裂肺。她跪在苏晚晴身边,双手徒劳地按在那恐怖的断臂创口上方,试图阻止那汹涌而出的生命之泉。她自己的外套早已撕烂,布条胡乱地缠绕在苏晚晴的残肢上,但鲜血几乎瞬间就将其浸透,温热粘稠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淌下,在冰冷的矿渣地上蜿蜒出刺目的痕迹。
林衍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视野里一片摇晃的重影。他看到苏晚晴靠在矿渣堆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冰的刀锋,锐利得惊人。她没有看夏栀,也没有看自己断臂的伤口,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堆刚刚吞噬了“血契之门”、陈哲(或者说“女祭司”的傀儡)以及数条人命的巨大废墟上。烟尘尚未完全散去,如同浑浊的巨兽喘息,笼罩着那片死亡之地。
“还……死不了……”苏晚晴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浓重的血气。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压下体内翻江倒海的剧痛,仅存的右手异常稳定地从腰间那个沾满血污、边缘撕裂的帆布挎包里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粗陶瓶。她用牙齿咬掉瓶塞,一股浓烈到刺鼻、混合着硫磺、草药和某种腐败气息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瓶口对准那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断骨的创面,将里面粘稠如沥青、闪烁着诡异暗绿色泽的膏状物一股脑倒了上去!
“嗤——!!!”
剧烈的白烟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猛地升腾!苏晚晴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牙关紧咬,下唇被咬破,渗出血丝,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闷哼。豆大的汗珠混合着血水从她额角滚落。但奇迹般地,那汹涌的出血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粘稠、最终在药膏形成的焦黑硬痂下暂时凝固了。
“呃……”夏栀被这近乎自残的疗伤方式吓得一哆嗦,手一松,染血的布条滑落。她看着那焦黑的创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捂住嘴才没当场吐出来。
苏晚晴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将目光从废墟移开,扫过林衍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最后落在自己空荡荡的左臂袖管上。那眼神里没有悲痛,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仿佛在检查一件损坏的工具。
“陈哲……吴桐……老张他们……”夏栀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更多的是巨大的悲伤和茫然,她望向那片死寂的废墟,眼泪再次涌出,“他们……都没了?”
“死了。”苏晚晴的声音平平无波,比矿坑的寒风更冷,“或者……比死更糟。”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凝重如铅,投向那堆巨大的乱石瓦砾,“‘女祭司’的意志不会消散。那扇门……也没有真正关闭。它只是……被暂时掩埋了。”她的视线最后锐利地刺向林衍,“而你的‘裂痕’……林衍,它现在是唯一清晰的‘路标’。”
林衍靠在冰冷的矿渣堆上,矿坑里呜咽的风穿过锈蚀的钢架和废弃的矿车,发出如同鬼魂啜泣般的尖啸。精神深处,那道巨大的黑色裂痕边缘,如同被暴力砸碎的琉璃,参差狰狞。门后意志的疯狂撕扯和塌方带来的物理精神双重冲击,让剧痛如同附骨之蛆,顽固地盘踞在每一个思维角落。然而,就在这破碎的裂痕深处,一种被死亡和背叛反复淬炼过的、更加冰冷坚硬的东西,正如同矿脉深处的结晶,悄然滋生。那不是力量,而是……决绝。一种将自身也视为筹码的、向深渊凝视的决绝。
他抬起颤抖的手,用同样沾满血污的袖子,狠狠擦去嘴角和鼻腔不断溢出的温热液体。视线扫过苏晚晴那截空荡荡、被焦黑药膏覆盖的袖管,扫过夏栀惊魂未定、布满泪痕的苍白脸颊,最终定格在那座埋葬了贪婪、懦弱、牺牲与无尽恐怖的巨大坟茔之上。
就在这时——
呜…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呜咽声,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舐着耳膜,从废墟深处、从那些巨大岩石的缝隙中,幽幽地透了出来。那不是自然的风声,它带着一种粘稠的滑腻感,一种无数细碎鳞片摩擦、无数怨毒低语糅合而成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韵律!
“……林衍……”
“……我们……还会……再见……”
“……你的‘门’……终将……开启……”
“……在‘真理’的……彼岸……”
“女祭司”那充满非人恶意的低语,如同最顽固的诅咒,再次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烙印在林衍的意识核心!精神裂痕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边缘瞬间爬满了诡异的幽蓝色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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