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
陆云便醒了。
他简单收拾一番,带上水囊,穿上那件皮衣,腰间别了柴刀,便出了门。
山路崎岖,但陆云脚步沉稳。
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下。
这里已是颇为热闹。
这是一个临近码头的小集市。
不少早起的山民在此贩卖刚采的草药、捕获的野物,还有些渔民则在兜售着清晨刚打捞上来的河鲜,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陆云穿过略显拥挤的人群,来到集市边缘的一张破旧木桌前。
桌后坐着一个体格壮硕的汉子,剃着光头,脸上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他一眼便瞥见了走来的陆云,咧嘴一笑:“哟,这不是小陆吗?”
“在县城学武没结果?又回来砍柴了?”
陆云略带恭维道:“虎哥说笑了,我哪有虎哥那般天赋,也就只能干干砍柴的活计。”
这汉子名叫刘虎,是‘山帮’的一名成员。
陆云记忆中,这刘虎也是个习武之人,据说勉强练出了‘一响’的水平。
不过他年已三十有余,这般年纪才打出一响,武道一途基本已无太大前程,在山帮里也只是个看守山场入口的小角色罢了。
陆云从怀中掏出那仅剩的十个大钱。
他低头,手指捻动,细细数了两遍。
而后,他从中拣出两枚,递向那坐在桌后的刘虎。
“虎哥,这是今日进山的山票。”
刘虎边上站着的一个穿着短褂的手下,接过了那两枚大钱,看也不看,顺手就扔进了一个布袋里。
这时,刘虎才拿起桌旁粗陶碗里的一根枯黄茅草,在碗中清水里随意沾了沾。
随即手腕一抖,对着陆云的方向轻轻一甩。
几滴清凉的水珠,便这么洒在了陆云的皮衣上。
刘虎咧嘴嘿嘿一笑,看着陆云,带着几分戏谑道:“什么山票。”
他伸手指了指那碗水,又指了指陆云身上的水渍:“这叫‘平安水’,懂不懂?”
“可是我花大价钱从庙里求来的,金贵着呢。”
“两个大钱,洒你身上,保你今天进山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陆云脸上依旧带着那份温和,连忙点头应道:“是,是,多谢虎哥赐福。”
刘虎这才仿佛满意了些,下巴微抬,朝着山林的方向随意挥了挥手:
“去吧。”
....
那刘虎旁边站着的短褂手下,看着陆云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异色。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刘虎道:“虎哥,这陆云...当初咱们是不是看走眼了?”
“嗯?”刘虎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
“我是说,”那手下搓了搓手,“当初谁能想到,这穷小子竟然真能攒下一千个大钱,跑去县城那烈阳武馆拜师学艺?”
他顿了顿,目光闪烁,试探着问道:“虎哥,你看他现在回来了,虽然不知道学得怎么样,但好歹也是去过武馆的人...咱们要不要...”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刘虎闻言,却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斜睨了那手下一眼,嘿嘿笑道:“蠢货。”
“去武馆学武,难道不要花钱?那一千大钱,恐怕早就被他花得一干二净。”刘虎拿起桌上的粗陶碗,慢悠悠地喝了口水,“现在回来,身上能有几个子儿?”
那手下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虎哥说的是!”
刘虎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咱们得有点耐心。猪嘛,总得先养肥了,再考虑怎么杀,懂不懂?”
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等个一两年,看看他能不能再攒下点家当,到时候再说。”
那手下立刻点头哈腰,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是是是!还是虎哥英明!想得长远!小弟佩服!”
刘虎满意地“嗯”了一声,又重新靠回椅背,半眯着眼睛,晒着初升的太阳,继续他那份看守山场的“悠闲”差事。
...
山道两侧,尽是些低矮的灌木。
陆云目光扫过,这些灌木,只适合寻常百姓家引火烧饭,枝干细软,却不耐烧。
而陆云的目标,却是更深处的松木、榆木。
那些木材质地坚硬,才是烧制好炭的上佳材料。
他一路往山林深处行去。
这山,他前身不知走了多少遍。
每一次进山,辛苦砍伐一担上好的硬柴,送到山脚那处专门烧炭的‘黑石窑’,也不过换得六个大钱。
“六个大钱。”陆云心中默算。
除去方才那刘虎收取的两个大钱‘平安水’费用,真正到手的,便只有四个大钱。
每日嚼用,省吃俭用,至少也得两个大钱。
这还是在他自己有住处,不用额外花销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每日辛勤劳作一天,满打满算,能攒下两个大钱。
再加上每年还有固定的人头税等杂七杂八的开销。
一年到头,风雨无阻地劳作,所得也不过是勉强糊口,能攒下的钱更是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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