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点头:"先生烦请将军继续护送,我送行到此,此行路线无人知晓。"
司马尚神色凝重:"兄台回去路上可要小心,郭开已派出追兵,恐有盯梢追击。我等后续尚有十数日行程,还望兄台万万不要泄露先生的去向。"
引路人闻言,神情突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军既然劝我不要泄露行程,说明对我有所怀疑。"
不等众人反应,他突然取出一柄短匕,语气平静如常:"我必不使将军与先生见疑,望先生一路平安。"
话音未落,匕首已划开了自己的咽喉,鲜血如泉涌出,他却面不改色,一声不吭,只是把腰牌掏出递上,继而向李明衍深深一拜,随即倒地,气绝身亡。
"天!"李明衍惊呼,冲上前想要救援,却已为时已晚。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李明衍跪在地上,看着这位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死士,心中震撼莫名。他想不到平原君门客死士,竟如此自尊勇烈,宁死也不愿受人质疑。
司马尚显然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脸色一白,跪地检视那死士的伤势,确认已无救助可能后,长叹一声:"是我错言,害壮士性命,我当以军礼安葬。"
众人就地取材,挖掘一座简易坟茔,将这位无名死士安葬。李明衍亲手摘了几朵野花,放在新坟之上,心中暗暗立誓,以后对待他人说话做事一定要更加谨慎,不要轻易伤及他人自尊。
埋葬之后,司马尚领着李明衍一行继续北上。路途愈发崎岖,然而这位年轻军官似乎对每一条山路、每一处险隘都了如指掌,带领众人避开险境,一路平安前行。
十余日后,代地边城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这座边塞重镇的气象与邯郸迥异:城墙不及邯郸高大华丽,却坚固实用,以巨石堆砌,毫无多余装饰;城门处军士警戒,却无刁难百姓之态;进城后,街道虽不宽阔却整洁有序,百姓脸上少有邯郸民众的那种惶恐不安,反而流露出某种安定祥和的神态。
最令李明衍惊讶的是城中的军士。这些披甲持戈的战士军容齐整、行止有度,眼神中透着一种邯郸禁军所缺乏的沉稳与自信。市井之中,商贾与兵士相处融洽,百姓见到军士竟是亲切问候,而非闪避惧怕。
"同一国度,何以如此不同?"李明衍不禁感叹道。
司马尚骑在马上,环视着熟悉的城池,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代地军民一体,上下一心。太子与李牧将军亲理军政,实干不尚虚文。"他指向远处的一条宽阔水道,"你看那水渠,是太子亲自督建,引山泉入城,解决了十年干旱。当年动工之日,太子亲自挥锹,与黔首同劳。"
李明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一条水渠自北向南,注入城中。水渠设计合理,兼顾防洪与引水双重功能。渠岸植满柳树,既美观又固土防风,显然是出自精通水利之人之手。
司马尚笑了笑:"军中有言,太子在秦国时,曾向一位水利奇才请教良久。"
韩谈和阿漓对视一眼,相视一笑,而邓起则骄傲的挺了挺身子。
"太子何在?何时能见?"李明衍询问道。
司马尚指向北方:"太子正在边境巡防,已传信归来。此行若顺,明日午时便可见面。"
然而正当李明衍一行准备进入城中驿馆休整时,远处忽传马蹄声急促。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队骑兵自北方疾驰而来,为首一人着一身半旧戎装,风尘仆仆,却英姿飒爽。
"是太子!"司马尚惊喜道,"太子竟亲自前来迎接!"
待骑兵队伍靠近,李明衍终于看清了那熟悉的面容——正是赢嘉。一年不见,昔日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已然蜕变,眉眼间的英气不减,却添了几分沧桑;戎装加身,更显军人风姿。
"明衍!"赢嘉翻身下马,不顾礼仪,大步迎向李明衍。
"明衍,我以为再难相见!"赢嘉的声音略带哽咽,拍着李明衍的背,似乎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嘉兄,别来无恙?"李明衍也翻身下马,险些摔倒,李明衍感动不已,乱世如此,能再会故人,实属不易。
两人四目相对,千言万语涌上心头。须臾之间,赢嘉已经拥抱了李明衍,这便是兄弟重逢。
"想不到能在此相见!"赢嘉声音中带着几分激动,"一别一年有余,我时常挂念明衍兄。"
松开怀抱后,赢嘉神色转为歉疚:"我那日不告而别,定然牵连了明衍兄。平原君府上来人传信,说明衍兄用自己的官爵救了公子高的性命,我赢嘉——"
说着,赢嘉竟然跪倒在地,深深一拜:"替赵国感谢明衍!"
李明衍见状,连忙俯身相扶,却被赢嘉坚定地挡开。无奈之下,李明衍只得也跪下回礼:
"嘉兄何须如此!当日嫪毐之变,我险些丧命,全赖嘉兄相救。你我已是生死之交,区区官爵,何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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