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敲过,齐云社后院却亮着灯。
叶尘用铜镜映着烛光,镜面浮现出模糊的影像——金兵铁骑踏过烽燧,而汴京教坊里,宫女们正练习着蹴鞠舞步。他猛地扣住镜面,影像霎时破碎。
“果然如此。”高二娘推门而入,手里捧着半卷烧焦的竹简,“祖辈留下的《齐云战谱》残卷,我偷偷誊了一份。”
竹简上密密麻麻记载着唐代军营的蹴鞠阵法:雁行阵练迂回,鱼鳞阵练协防,甚至有用鞠球代替石锁练臂力的法子。叶尘手指抚过“脚背如弓,目似流星”八字,突然听见前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不好!”
两人冲出去时,十余名黑衣人已翻墙而入。为首者摘下蒙面巾——竟是高俅府上的教头!
“奉太尉令,查抄私通辽人的反贼!”
刀光闪过,高二娘旋身踢翻烛台。火舌窜上帐幔的刹那,叶尘抓起案上铜镜掷向房梁。镜面折射的月光如利剑刺入敌眼,趁他们捂眼惨叫时,他拽着高二娘撞破后窗。
“去马厩!”
夜雾弥漫的巷子里,身后追兵的火把如毒蛇吐信。高二娘突然刹住脚步:“《战谱》绝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她从怀中掏出竹简塞给叶尘,“你带真本走,我留仿本周旋!”
叶尘刚要反对,却见她解下腰间蹴鞠社的令牌:“去西郊找张叔夜将军!他当年在齐云社学过蹴鞠。”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叶尘挥剑格挡,高二娘已转身冲向追兵,怀中仿本竹简故意露出半截。
“蠢货!真谱在这边!”
火把的光晕渐远,叶尘攥着竹简的手指几乎掐进肉里。怀中铜镜突然发烫,镜背蹴鞠纹路泛起血色的光——这是时空锚点即将失效的警告。
“两个月…”他咬牙奔向马厩。铜镜最多能维持穿越者三个月停留,而此刻镜中倒映的月亮,已经缺了一角。
骏马嘶鸣着冲进夜色,背后齐云社的火焰舔蚀着汴京的夜空。叶尘在颠簸中展开竹简,最后几行被血污浸染的字迹依稀可辨:
「…蹴鞠之道,在眼明心亮。若举国皆醉,纵有神技,不过娱人耳目耳…」
远处传来报更的鼓声,与记忆中母亲出事那天的救护车鸣笛诡异地重叠。叶尘突然明白了姜子牙的警告——有些历史,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扭转的。
马匹突然人立而起。前方官道上,黑压压的禁军弓弩手已张弓搭箭。月光照亮了为首者腰间的金鱼袋——高俅竟亲自来了!
叶尘勒马急转,马蹄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箭雨倾泻而下的刹那,他纵身滚入汴河支流。
冰冷河水吞没耳膜的瞬间,铜镜在怀中剧烈震颤。恍惚间,他看见镜面浮现出南方的黛瓦白墙——那是建炎二年的苏州城。
“郎君醒了?”
粗粝的嗓音刺入耳中。叶尘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芦苇棚里,身上盖着腥味浓重的渔网。说话的老汉正用陶罐煎药,药汁里浮着几片熟悉的草叶。
“老丈如何识得这药方?”
“你们北方来的伤者都这么问。”老汉搅动药汁,“这是岳家军军医传下的方子,专治箭伤。”
“岳家军?”叶尘猛地坐起,牵动肋间伤口。铜镜还在怀中,但镜背纹路已从蹴鞠变成了龙舟——时空锚点转移了。
老汉递来药碗:“三日前在太湖捞起你时,怀里还死死攥着半卷竹简。”
叶尘急忙摸向腰间,竹简果然不见。
“别急。”老汉从灶台下抽出一捆柴薪,劈开后露出中空的暗格,“苏州城里到处搜检‘北来奸细’,这玩意儿可不敢明着藏。”
竹简完好无损,但叶尘注意到老汉虎口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老丈是行伍出身?”
“年轻时在种师道将军帐下踢过球。”老汉突然抬脚勾起地上藤球,一个鹞子翻身,球稳稳落在灶台边沿,“现在嘛…教小娃娃们玩玩‘白打’罢了。”
“白打?”
“就是不许用手的老规矩。”老汉冷笑,“朝廷禁了蹴鞠,说是怕聚众谋反。可咱们江南儿郎,总得找个法子练练腿脚。”
窗外忽然传来孩童嬉闹声。叶尘凑近窗缝,看见七八个总角小儿在晒谷场上追逐藤球。他们踢法朴拙,却暗合竹简上记载的“八步赶蝉”步法。
“您教的?”
“老一辈传下来的。”老汉往药里添了勺蜂蜜,“当年汴京齐云社的高二娘…哎,郎君怎么哭了?”
叶尘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铜镜在袖中发烫,映出建炎年间流民图——金兵南下,宋室南渡,而在这小小晒谷场上,蹴鞠的火种竟以最卑微的方式存续。
“我想见见教白打的兄弟们。”
老汉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从梁上取下一盏褪色的红灯笼:“今夜子时,虎丘剑池。”
灯笼上墨迹斑驳,依稀能辨出“齐云”二字。
喜欢书页间的亡灵:当我成为名着反派请大家收藏:(www.2yq.org)书页间的亡灵:当我成为名着反派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