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又瞬间被一股冰冷的寒意攫住。他猛地回头,看向镇渊碑基座旁那点灰芒,又看向基座上那些正被灰白雾气缓慢而持续“啃噬”的黯淡符文,一个令人心悸的念头瞬间清晰成型,带着彻骨的寒意:
这灰芒(秦云)与林风手中那彻底失去力量的碎片(柳青璇),需要镇渊碑的力量维系存在!它们如同寄生在巨树上的藤蔓,正通过这种诡异的吞噬,汲取着镇渊碑这守护了城池万载的根基之力,来维持自身那濒临崩溃的状态!而反过来看…镇渊碑基座那些被吞噬符文周围的细微裂纹,似乎…在吞噬发生后,反而停止了扩散?甚至…极其微弱地弥合了一丝?
一种危险到极致的共生!一种饮鸩止渴般的维系!镇渊碑的力量是城池最后的屏障,如今却在被缓慢蚕食!可这蚕食,又似乎暂时稳定了这根基的裂痕,同时维系着那逼退了魔帅的恐怖灰芒!
就在王校尉被这悖论般的发现冲击得心神剧震之际——
“快看天上!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恐尖叫划破了压抑的广场。
所有人悚然抬头!
只见镇渊城上空,被骨魇魔威、圣物净化光柱以及最后灰芒爆发搅得天翻地覆的空间乱流,正在法则的抚平下缓缓归于沉寂。然而,在这空间平复的轨迹上,一点极其细微、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污秽与贪婪气息的暗沉光点,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烙印在虚空之中!
那光点不过针尖大小,却像一颗污秽的心脏在虚空中微弱搏动。它周围的空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扭曲感,光线经过那里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粘稠的墨色,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充满了恶念与追踪气息的魔能波动!
骨魇的追踪魔印!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烙印在城池的天幕之上!它无声地宣告着:魔帅并未远去!它的贪婪目光从未移开!它留下这印记,如同猎人标记了受伤猎物的巢穴,只为下一次更凶残、更彻底的收割!而它觊觎的目标,正是城中这依靠吞噬圣碑维系、散发着冰冷与死寂的灰芒!
绝望的阴云,比之前魔潮压境时更加深沉、更加粘稠地重新笼罩下来。刚刚因魔潮退去而生出的半分庆幸,瞬间被这悬顶魔剑碾得粉碎。
“魔帅…还会回来…” 一名百战老兵瘫坐在地,望着那污秽的魔印,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麻木的恐惧。骨魇撕裂自己魔爪的狠戾与那怨毒的咆哮,犹在耳边。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恐慌如同野火燎原。有人望向王校尉,有人望向镇渊碑,更多人则绝望地看着那点灰芒和天上的魔印,不知所措。
“毁了它!” 先前出声的老修士猛地指向基座旁的灰芒,脸上是极致的恐惧转化成的疯狂,“是这怪物引来了魔帅!它在吃我们的镇渊碑!毁了它!趁它现在虚弱!否则等它恢复,或者等魔帅回来,我们都得死!”
“对!毁了它!”
“它是祸根!”
恐惧找到了宣泄口,一部分幸存者,尤其是那些亲眼目睹灰芒吞噬符文的修士,眼中燃起了偏激的杀意,挣扎着想要靠近镇渊碑基座。
“住手!” 王校尉强忍剧痛,猛地站直身体,仅存的右臂张开,挡在灰芒与镇渊碑前,如同一道染血的堤坝。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忘了是谁撕裂了骨魇的爪子?!是谁逼得那魔帅自断一臂狼狈退走?!没有它,我们现在都已是魔物腹中之食!”
他环视着那些被恐惧驱使的面孔,眼神锐利如刀:“毁了它?然后呢?天上那魔印还在!骨魇锁定了这里!毁了它,魔帅归来时,我们拿什么抵挡?!靠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吗?!”
“可是它在吃镇渊碑!那是我们的根基!” 老修士激动地反驳。
“它在‘吃’,但碑…似乎也因它而暂时‘稳’住了!” 王校尉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扫过基座那些被吞噬符文周围细微的变化,“这是饮鸩止渴!我知道!但我们别无选择!至少现在,它和镇渊碑,是我们活下去唯一的屏障!谁动它,就是断了全城最后的生路!想死的,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染血的断臂校尉,气势却如山岳般沉凝。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铁锤,敲在每一个被恐惧冲昏头脑的人心上。那些叫嚣着要毁灭灰芒的人,看着王校尉决绝的眼神,看着他身后那点微弱却曾爆发出恐怖力量的灰芒,以及那高耸却已布满裂痕的镇渊碑,沸腾的杀意如同被泼了冷水,渐渐熄灭,只剩下更深的茫然与绝望。他们颓然放下手中下意识举起的残破武器。
王校尉心头没有丝毫轻松。他深知,这脆弱的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灰芒需要吞噬镇渊碑续命,镇渊碑的根基却在持续流失。头顶的魔印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提醒着骨魇的觊觎。而林风手中那黯淡的、属于“柳青璇”的碎片,更是这危险平衡中一个无法预测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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