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府的书房里,一方砚台刚刚研磨好松烟墨,散发出淡淡的墨香。苏锦璃站在书桌前,小心翼翼地将楚君逸昨夜校勘的《钦天监旧档》整理好。
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书页,当触碰到“嘉靖三年星象”的批注时,突然像触电一样停住了。苏锦璃定睛细看,只见纸页的边缘沾染着一点极其淡雅的石绿色,宛如孔雀羽毛上的翠色,又恰似詹事府专用的“孔雀墨”。
这种“孔雀墨”是太子詹事独有的用墨,其中掺入了孔雀石粉,遇水后会晕染出美丽的翡翠纹路。而五年前那场震惊朝野的东宫“巫蛊案”中,那些神秘的符咒墨迹,与眼前的“孔雀墨”竟然完全相同!
"詹事今早递了密折,"楚君逸将暖炉塞进她膝头,铜炉的温度透过锦垫漫上来,"说要重审当年的巫蛊案,还特意提到案中的'桃木符',说符上的朱砂印是楚家的私印,用的是'双料朱砂',表层是普通朱砂,底层是掺了雄鸡血的,遇酒能分层显形——是詹事父亲的独门手法,当年他诬陷太傅'诅咒先帝',用的就是这个,父亲的手札里记着,那符咒的边角总缺个小角,像被虫蛀过。"他突然咳了两声,帕子上的血痕比往日深了些,苏锦璃连忙将炖好的川贝雪梨推到他面前。
案头的机关雀突然振翅,嘴里衔着片碎纸。苏锦璃展开一看,是从詹事书房窗缝里刮到的,上面有"东宫"二字,笔迹的横画带着波浪纹——是用鼠须笔写的,而詹事向来只用羊毫,这鼠须笔的笔锋硬度,与当年巫蛊案嫌犯的供词完全相同,连波浪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詹事的远房表兄是当年的案犯,"楚君逸用银簪挑开砚台底的暗格,里面藏着半张符纸,"这符纸的边缘有处火烧痕,是用桐油浸过的,燃烧时的灰烬会结成块——是詹事家传的手法,他祖父在道观当道士时,画符就用这个,去年我们在他家地窖里找到的旧符,烧后也是这样。"他将符纸对着烛光举起,纸背显出淡淡的压痕,是东宫的布防图,与上月太子出巡时的护卫布局完全相同,连暗卫的位置都没差。
苏锦璃转动机关镯的齿轮,镯身弹出根细针:"暗卫查到,詹事让小厮给表兄的儿子送了密信,用的是'油纸包',油纸里掺了麻筋,遇潮会显出字来——是当年巫蛊案传递消息的手法,他们在油纸上涂麻筋浆,受潮后麻筋膨胀,能看清字迹。"她往楚君逸的茶盏里加了勺蜂蜜,"你昨夜比对符咒到寅时,多喝点润喉。"
院外传来铜环叩门声,陈昱裹着身风雪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在詹事的书柜夹层里找到的,是枚玉印,印泥里掺了朱砂和麝香,盖在纸上会显出淡红色的光晕——是詹事独有的调法,他给太子的批注上就用这个,去年太子的《论语》注本上,就有这种光晕,当时都以为是朱砂的缘故,原来掺了麝香。"
楚君逸将玉印往纸上一盖,果然显出淡红光晕:"这光晕在月光下会变成紫色,是掺了紫草汁的缘故,"他指着印文的"詹"字,"右半边的'言'字少了横,是詹事祖父造的私印独有的缺笔,当年巫蛊案的符咒上,就有这个缺笔的印,父亲的手札里附了拓片,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苏锦璃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箱底翻出卷旧档:"你看这里,说当年的桃木符上刻着'北斗七星',第七颗星的刻痕比制式符咒深三分——是詹事表兄的手法,他刻木头总爱在最后一刀加重,去年我们找到的他刻的木牌,也是这样。"
三日后是太子的冠礼,詹事要在仪式上呈递"楚家私藏巫蛊符咒"的罪证。苏锦璃正帮楚君逸整理朝服,指尖拂过衣襟上的补子:"他呈的符咒定是伪造的,真符咒的朱砂里掺了鸡冠血,遇醋会变黑,而他的符咒用的是猪血,遇醋只会变灰。"她往他袖袋里塞了瓶醋渍棉球,"必要时就撒上去。"
楚君逸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渗进来:"沈砚说,他已让人在詹事表兄的儿子家里搜出了大批符咒,上面的笔迹和詹事的完全相同,连油纸包的麻筋粗细都分毫不差。"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木匣,"这是用海南的花梨木做的,能防潮,装你的机关零件正好。"
冠礼仪式进行到一半,詹事果然捧着符咒跪在沈砚面前:"陛下请看!这是从楚府搜出的巫蛊符咒,上面的私印与当年的一模一样!"楚君逸上前一步,将醋渍棉球撒在符咒上,只见符咒渐渐变灰:"詹事大人怕是忘了,当年的真符咒用的是鸡冠血,遇醋会变黑——您这用猪血仿的,终究差了点意思。"
詹事脸色骤变,尖声道:"你伪造证据!"苏锦璃突然从殿外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这里面是詹事表兄儿子的供词,他说这些符咒都是您让他仿的,用的是您给的'双料朱砂',还说您教他在'詹'字上少刻一横——您看这供词上的笔迹,和您给太子的批注是不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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