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凰阁内的七彩霞光渐渐敛去,只余下白玉凤凰周身流淌的温润光晕。神圣的余韵仍在空气中弥漫,狂热的膜拜声浪如同实质的潮水,冲击着崭新的雕花木门。玄凰立于暖玉台侧,月白锦袍在残余的霞光中流淌着清辉,面上沉静如水,心却如坠冰窟。
二楼雅座那扇半开的雕花木窗后,深青色的衣袖依旧在剧烈颤抖。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血珠,一滴,又一滴,砸落在冰冷的窗棂上,在喧嚣的祥瑞颂歌中,绽开刺目的红梅。谢云澜的咳声被淹没在鼎沸人声之下,唯有玄凰看得真切——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因剧痛而涣散,眉间朱砂印黯淡如将熄的余烬。
更让她血液冻结的是,地上那如同破麻袋般瘫软、七窍流血的李半仙,竟在濒死之际,猛地抬起了枯槁的头颅!白翳覆盖的“瞎眼”瞪得溜圆,两点微弱却凝聚着最后怨毒的暗红幽光,如同淬毒的针尖,死死“钉”在二楼那染血的窗口!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沾满黑血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进行着最后的诅咒与…传讯!
“妖道反噬!快拖下去!莫污了祥瑞之地!”鲁垣反应极快,嘶哑着嗓子厉声指挥伙计。几个靛蓝短褂的伙计立刻扑上,粗暴地将抽搐吐血的李半仙如同拖死狗般拽向后院。郑账簿也被死死按住,塞住了嘴巴,只剩下惊恐的呜呜声。
骚乱被迅速压下。祥瑞的光辉重新成为焦点。跪拜的人群激动未减,无人察觉二楼那转瞬即逝的咳血,更无人注意地上那道被拖曳出的、粘稠的黑红血痕。
玄凰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指尖在宽袖中死死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她缓步上前,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穿透喧嚣:“祥瑞现世,妖邪自溃!此乃天佑大雍之兆!玄凰阁今日开阁,所有货品,一律九折酬宾!”
“玄凰阁万福!”
“东家仁德!”
“快!进去沾沾祥瑞之气!”
人群的狂热被重新点燃,如同开闸的洪水,争先恐后地涌入玄凰阁大门。博古架前瞬间挤满了人,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祥瑞的光环笼罩下,连那些寻常的仿古瓷器、玉器挂件,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引得众人争相抢购。
玄凰退到暖玉台后,看似在整理台面,目光却如同最警惕的鹰隼,扫过每一个涌入的宾客。她在寻找——寻找那些气息沉凝、目光游离的“特殊客人”。巫族的暗桩,绝不会放过谢云澜重伤咳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东家,”鲁垣挤到她身边,山羊胡上沾着汗珠,浑浊的老眼带着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那老道…拖到柴房就咽气了!死状…甚是骇人!浑身抽搐,眼珠爆裂,流出的血都是黑的!定是邪术反噬,遭了天谴!”
玄凰心中一凛。李半仙死了,但他临死前那道怨毒的目光和无声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让她背脊发凉。他传递出去了什么?传递给谁?
“处理干净。”玄凰声音冰冷,“尸体…烧了。灰烬深埋,撒上生石灰。”
“是!”鲁垣肃然应道,匆匆离去。
就在这时,玄凰的目光猛地一凝!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袍、身形佝偻、如同寻常老仆的身影,随着人流挤进了玄凰阁。他低着头,步履蹒跚,手里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枣木拐杖。然而,在玄凰的神格视野中,这老者周身却笼罩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粘稠的灰黑色雾气!那雾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墓穴深处的腐朽气息!更让玄凰瞳孔骤缩的是,老者低垂的眼皮下,瞳孔深处,两点极其细微的暗红幽光,与李半仙临死前的光芒如出一辙!
巫族!真正的巫族!不是被附身的傀儡,而是…本体!
灰袍老者看似随意地在博古架间走动,浑浊的老眼扫过一件件器物,最终,那如同毒蛇般的目光,似是无意地落在了暖玉台上那尊光芒内敛的白玉凤凰上。他枯瘦的手指在枣木拐杖的龙头处,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
一股极其隐晦、却阴冷刺骨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刺向白玉凤凰!
玄凰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要忍不住出手!然而,就在那阴冷的精神波动即将触及玉凤的刹那——
白玉凤凰胸腔内,那块赤霞髓碎片核心的淡金色“日精”能量流,似乎被这充满恶意的窥探所激怒,猛地自主流转加速!一层极其微弱、却纯净炽烈的赤金色光晕,如同应激的护盾,瞬间在玉凤表面一闪而逝!
“嗯?”灰袍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惊疑的闷哼!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了精神触角,他佝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搭在拐杖龙头上的枯指猛地缩回!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老眼第一次清晰地看向玄凰!瞳孔深处的暗红幽光剧烈闪烁,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贪婪!他显然认出了那赤金光晕的本质——神格之力!虽然微弱,却纯净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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