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山脉的震动,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挣扎。山石如瀑滚落,砸入潜龙渊翻腾的瘴气,激起沉闷的回响。渊口高台上,留守的龙骧卫精锐和供奉们面无人色,死死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才勉强不被这山崩地裂般的摇晃掀飞。
那一声响彻灵魂的悲怆龙吟,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哀伤,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每一个人的脑海深处。
“龙魂泣血……国运动荡……”钦天监徐天师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令人绝望的谶语。他手中炸裂的罗盘碎片散落一地,如同破碎的国运象征。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下方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翻滚的深渊入口。陛下……还在下面!这泣血的龙吟,是山河在哀悼帝王的陨落吗?
绝望,如同渊底弥漫上来的瘴气,冰冷地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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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下,白骨祭坛旁。
赵擎死死抱住萧衍软倒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帝王玄甲破碎,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唇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方才那榨尽生命本源的最后爆发,如同燃尽了最后一滴灯油。
“陛下!陛下!醒醒!”赵擎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哭腔,拼命将自身微薄的真元渡入萧衍体内,却如同泥牛入海。他抬头,看向祭坛。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黑色石卵在经历了锁龙钉最后的爆发和符爆弹的轰击后,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探出的那只覆盖粘液鳞片的扭曲巨爪,根部被炸开一个巨大的、不断流淌腥臭黑血的窟窿,无力地垂落着。石卵本身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表面的眼睛图案大片熄灭,如同死去的星辰。精纯的邪气本源正从那爪根的伤口处丝丝缕缕地逸散,速度虽慢,却带着本源流失的虚弱。
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但……并未彻底死亡!那沉寂,更像是重伤后的蛰伏,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怨毒的混乱意志,在石卵深处缓缓凝聚。
几名幸存的供奉和龙骧卫死士围拢过来,看着气息奄奄的萧衍和那死寂却依旧散发着恐怖威胁的石卵,脸上充满了悲怆和绝望。赵擎的渡入毫无作用,萧衍的生命之火,正在飞速熄灭。
“统领……我们……怎么办?”一名断臂的死士声音嘶哑。
赵擎看着怀中帝王灰败的脸,又看了看那死寂的邪卵,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里面是仅存的几粒保命金丹,一股脑全塞进萧衍口中,又撕下衣襟,试图堵住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守!守住陛下!等……等援兵!”赵擎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知道这希望渺茫,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他将萧衍轻轻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自己则挣扎着站起,捡起地上断裂的半截长刀,挡在萧衍身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上的石卵。幸存的龙骧卫死士也默默聚拢,用残破的身躯结成最后的防线。
时间,在绝望的死寂中流逝。石卵依旧死寂,但那股蛰伏的怨毒却越来越清晰。萧衍的气息,越来越弱。
就在这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带着泥土芬芳和温暖甜香的……气息,如同穿透了无尽时空的阻隔,极其突兀地……拂过了萧衍的鼻尖!
烤红薯的香气?!
这平凡到极致的烟火气息,在这血腥、邪异、绝望的深渊底部,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真实!
昏迷中的萧衍,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灰败的唇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呓语:“……云……舒……”
这呓语微弱如风,却让挡在他身前的赵擎浑身剧震!他猛地回头!
只见萧衍怀中,那贴身收藏、包裹着几块金红灵薯的布包缝隙里,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朦胧的金红色光芒!一股精纯温和、带着大地生机的暖意,正透过布包,丝丝缕缕地渗入萧衍冰冷的胸膛!
更让赵擎心神剧颤的是,随着这暖意的渗入,萧衍那原本微弱到几乎断绝的气息,竟然……极其极其微弱地……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如同风中残烛,却不再飞速流逝!
这……这是神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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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观,丹鼎峰静室。
巨大的青铜残炉嗡鸣不止,暖玉浆液如同沸腾的金汤,剧烈地翻滚、震荡!炉壁上古老的符文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每一次光芒的爆发,都伴随着内部能量的狂暴冲突!
云舒的身体在粘稠的浆液中剧烈抽搐,眉心那道冰裂纹深处,那簇刚刚点燃的青色生命烈焰,正与一股从她体内爆发的、阴冷混乱的虚空邪气进行着殊死搏杀!邪气如同跗骨之蛆,幻化成无数细小的、带着贪婪眼睛的黑蛇,疯狂噬咬着青焰,试图将其污染、熄灭!青焰则爆发出焚尽污浊的决绝光芒,每一次摇曳都灼烧掉大片黑气,发出滋滋的尖啸!
玄诚子盘坐炉前,七窍都渗出了血丝!枯瘦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剧烈颤抖。他双手结印,指尖延伸出的灵力丝线崩断了又强行续接,死死维系着暖玉髓的生机和地火的平衡,引导着那悲怆的山河龙魂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青焰之中!每一次邪气的反扑,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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