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溟艰难爬起,扶住几乎碎裂的璇玑盘,老脸交织惊疑恐惧难以置信,死死盯着宋玉声,真相核心远超出他预料。
浓雾翻涌,幽绿磷光跳跃。孟婆亭如巨大毒瘤在阴影里沉默。宋玉声站鬼市光影交界处,深蓝布袍如垂落暮色。此刻,冰冷脸上终于不再是亘古磐石面具。
一丝极细微复杂的情绪,如深冰裂开最细缝隙,在沉寂墨瞳中氤氲——非惧非怒非傲。是千年孤寂、无尽禁锢、一丝自嘲,甚至……寒冰解冻水滴般的……释然。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依旧苍白冰冷的手,动作带一丝沉重凝滞,最终抚在左侧腰腹间——
那枚悬于深蓝布袍外、形制古拙、暗藏玄机、鎏金表面隐隐泛幽光的狰狞鬼面腰扣上!
手指抚摸腰扣表面。狰狞鬼面深陷眼窝处,一丝更深幽蓝光泽流淌出来,似在回应。
宋玉声目光穿透翻涌雾霭,落向遥远的四百年前——那撕裂、焚烧、遗忘的岁月。声音低沉沙哑,似古墓深处寒铁摩擦,沾满岁月尘埃:
“吾……非人。”
“亦非鬼。”
“更非……汝等心中所想……那全盛之孽龙。”
每吐一字否定,手指便在鬼面腰扣额心处按下一分力道!幽蓝光芒随之炽盛一分!
“四百年前……不,确切地说,自禹王劈开夔门、于巫山山根炼化孽龙之形……抽取其凶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亘古历史的沉重感,“……吾……乃是被禹王神契伟力,从其本体硬生生撕剥、剥离出来……那道承载了它无边怨毒、桀骜不驯、乃至诅咒天道轮回的……最凶戾!最精粹!最后一点不灭之灵核!”
轰!!!
如同引爆了一颗精神层面的炸弹!“精粹灵核”、“诅咒天道轮回”这些词语蕴含的力量,直接轰击着江雪和张九溟的认知!
“这……” 张九溟倒吸一口凉气,身体晃了晃,失声低呼,似乎联想到了某些古老的传说碎片。
宋玉声没有理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陷入无尽回忆的、冰冷的抽离感,继续诉说:
“此一缕精魄,本应随其主魂被碾磨、被分离镇锁于七十二口镇龙井深处,与世长绝!”
“然,天启六年。鬼门关地脉崩裂,阴兵过境如决堤之洪,阴阳铁律寸寸碎!”
“整个酆都阴司,行将倾覆!那深埋于七十二口镇龙井下的孽龙残魂,受此磅礴混乱的阴阳冲击,彼此勾连!竟有……融合归源!破禁而出之势!”
“汝之前世……” 宋玉声的目光终于转回,冰冷地落在瞳孔因巨大信息冲击而再次涣散的江雪脸上,说出那个令她灵魂颤抖的名字:“……人判江暮云!是那时少数真正看清了危局、知晓毁灭边缘的人物。”
“当其时!天、地、人三脉判官,或陨落于动乱,或竭力弥缝阴阳裂痕而无暇他顾……是她……”
宋玉声的语气依旧没有波澜,但说出“她”字时,腰扣上幽光竟微微摇曳了一下,“……是她!手握‘量魂秤’,挟禹王契之重!以身魂为祭!为引!强行沟通地脉之枢!引动禹王契约神性……想要借契约之力,将即将挣脱、归源成型的孽龙重新分裂!彻底镇杀!”
他话语停顿了一瞬,似乎在回忆那刻骨铭心的画面。腰扣上幽光闪烁不定。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波澜:
“而她,或者说禹王契的力量,成功了一半……”
“孽龙的主魂意志再次被强行撕裂、分镇七十二井之下。”
“但……”
宋玉声抚摸着腰扣的手指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腰扣核心——那狰狞鬼面雕刻的嘴巴位置。那里微微凸起,形似一个隐藏的……孔洞。
“她与契约之力都没能,或者说无法将这道至凶至戾的精粹灵核彻底粉碎磨灭!”
“这灵核,如同深渊之眼,不屈!不灭!带着对天地、对契约、对人间的滔天恨意!”
“无奈之下,她与残余的大禹契力,选择了一条最绝,亦最险的镇魂之路!”
“他们以禹王契残存的神力为‘熔炉’!以天启地脉崩裂、鬼门关崩散形成的磅礴混乱阴煞之炁为‘砧铁’!将吾这道无法磨灭的孽龙精粹灵核!强行……”
“……重塑!”
“重塑?!” 江雪和张九溟几乎是同时失声惊呼!重塑一道孽龙精粹?!何等疯狂?!
“强行将吾之暴戾、怨毒、憎恨……镇压、扭曲!” 宋玉声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腰扣上的幽蓝光芒瞬间暴涨,几乎照亮了他苍白的面颊!
“如同打一把枷锁!硬生生将这最后一点至凶龙魄!扭曲成了一个新的形态!一个新的存在核心!”
“赋予了吾……新的‘身份’!”
“……新的……职责!”
他缓缓抬头,深冰瞳孔首次清晰映出二人惊骇欲绝面容。声音低沉沙哑,带宿命沉重:
“他们将吾重塑,注入残存的阴司地脉权柄。命吾成为新的地判官,掌量山尺。镇守酆都城七十二口镇龙井,看管那七十二道被强行撕裂、锁入地底深处……属于‘它’本身的……残破‘肢体’!” 他冰冷目光扫过腰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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