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主道尽头的黑暗如同煮沸的墨汁般翻涌,在那翻涌边缘,首先出现的是光。
不,那不是温暖的光。
是幽绿、惨白、淡蓝色的光点。
如无数漂浮鬼火,高低错落影影绰绰。它们没有热度,只有纯粹死气幽光,在绝对黑暗中勾勒出一个巨大无声移动的轮廓,鼓声铁链声正来自轮廓深处!
轮廓越靠越近,幽光勾勒的线条也越来越清晰!
一支……沉默行进的长队!
队列整齐得如同尺子量过!
最先清晰的是队列两旁的鬼火光团下晃动的——
人!
不!那绝非凡人!
它们披挂样式古老破败、与岩石同色的甲胄。甲叶锈蚀扭曲,布满刀劈斧砍痕迹和诡异暗红斑块。
身躯高大挺拔,步伐僵硬沉重,随鼓点踩踏赤红土路,发出“通!通!”擂击硬皮之声。
最骇人的是它们的脸!
在幽幽鬼火跳跃的光线下,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
眼窝、鼻梁、嘴巴处一片平滑如大理石般的平板,毫无起伏,毫无特征。光滑平面如凝固的白骨瓷,反射着冰冷死气的幽光,那是无面士兵!
每个无面士兵腰间都悬挂一枚成人拳头大小、样式古朴、布满深绿厚锈的铜铃!
它们随僵硬步伐轻轻摇晃,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如同哑铃!唯有铁链拖地声和沉郁鼓声宣告其存在。步伐整齐划一,如同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队伍中央……
崔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排排沉默行进的无面士兵队列中间,夹杂着几顶异常熟悉的东西——
猩红色纸轿!
与他在雾寮深巷遭遇的一模一样!
幽暗鬼火映衬下,那纸轿如浸饱了血,红得妖异刺眼。纸糊轮廓脆弱,却散发浓重死气。
更骇人的是红纸表面不断沁出浓稠粘滞、近乎黑色的液体,如汗珠般顺着轿身缓缓滴落,无声渗入赤红泥土!其中一顶滴得格外多,侧面轿帘下角形成一道黏稠污痕!
队伍行至村口横跨在浑浊血河上的青石板桥。桥身石板早已暗红发黑。
诡异的是,当队伍踏足石桥,那粘稠如血汤的河水陡然平息,水面平滑如镜,不再翻腾一个泡沫,赤红如镜面倒映着上方幽火鬼影,形成一幅阴森诡异的倒影奇观!
鼓声愈发沉重肃穆,“咚!咚!咚!”
铁链摩擦石板,“哗啦…哗啦…”
整个寂静的奘铃村似乎只剩下这阴兵的乐章。
就在崔夜被这宏大诡异、沉默的巡山队伍震撼心神俱裂之时——
“呜——!”
一阵毫无征兆、饱含怨恨的厉鬼般阴风,猛然从血河方向卷地而起!
力道之大,搅得桥面幽火剧烈摇晃。这股阴风异常精准地掠过队列中央,直扑其中一顶尤其污秽、不断滴落黑液的猩红纸轿!
一阵毫无征兆、陡然加剧的阴风,如同饱含怨恨的厉鬼呼啸,猛地从血河方向卷地而起!力道之大,搅得桥面幽火剧烈摇晃!
这股阴风异常精准地掠过队列中央,其中一顶尤其污秽、不断滴落黑液的猩红纸轿!
沉重的纸制轿帘被猛风骤然掀起一角!露出轿内景象!
惊鸿一瞥!足以将人拖入地狱。
轿内光线幽暗。
映入崔夜眼帘的,并非坐着什么人形。
那是一只……一只小臂!手臂纤细,似乎是女子的。肤色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浸透死亡的青灰色!
最骇人的是皮肤表面,布满霉斑般大片扩散的青黑色尸斑!颜色沉暗污浊,带着湿粘的作呕感!
手指纤细,指甲乌紫近黑,细长弯曲如同毒虫钩爪,尖端泛着诡异的非自然光泽,指甲边缘残留着暗红的干涸血垢。
这半截爬满尸斑、带乌紫利爪的青灰小臂只暴露一瞬!
“噗!”
它如受惊毒蛇猛地缩回猩红帘幕之后!
厚重纸帘落下,重新严实遮挡!唯有粘稠如墨的黑血,依旧不断从轿身滴落……滴落……
聂莫黎?!不!梁少平笔记里提到过双生姐妹!这手臂…是另一个!是那个“替嫁”被钉入倒悬棺椁的聂莫琪?!她在轿子里?她死了?成了什么?!
崔夜脑中轰鸣炸响,心脏仿佛被冰爪狠狠攥住。胃里翻腾,喉头涌起强烈呕吐感!
梁少平笔记里的字句、雾寮老汉的谶语、法医老张惊恐的描述……所有碎片在这一刻疯狂拼凑!
他死死捂住嘴,身体因剧烈惊悚与克制生理反应而无法控制地颤抖,指甲深掐掌心,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左眼剧烈刺痛,灼热伴随丝丝麻痹感,仿佛有冰冷之物试图透过眼球钻入脑子!
那顶承载着恐怖手臂的红纸轿在无面士兵押送下,随队列无声走过石桥,逐渐融入村落深处更浓稠的黑暗。
鼓声…铁链声…在远去。
崔夜紧绷的神经似因声音减弱而略微松动。
他仍蜷缩在窗角冰冷的阴影里,身体因过度恐惧与屏息而微颤,冷汗在夜风中迅速失温,带来刺骨寒意,冻得他牙关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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