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歪歪扭扭,像是垂死挣扎的爪痕,更透着一股冲天的怨毒!每一个血字都在冰面上“滋滋”作响,冒着极其微弱的硫磺青烟!
字迹狰狞——
“前 债 未 偿!”
“光 字 三 十 七!”
刘三儿如遭雷殛!脚底“光字三十七”那处皮肉火烧般刺痛起来!光绪工票!烂尾楼的倒悬尸!阴魂不散!这血字路引,是冲着罐子里的“鲜货”?还是……冲着他刘三儿?!
那队抬棺的黄皮子像是被血字灼伤,猛地炸了窝!尖利刺耳的“唧唧”嘶鸣声响成一片,混乱中透着惊惶!
尤其那只打头的老白皮子,更是暴躁异常,两只绿豆小眼里血色一闪,猛地扭转身躯,不再管什么“无形之物”,直朝着弹落铜钱的源头——那辆裹着油毡布的骡车扑来!尖牙呲出,腥风扑面!
就在白皮子腾空扑击的刹那,它身后那片被血字污染的冰面上方,空气骤然扭曲!
冰冷刺骨的阴风平地拔起,旋裹着无数细微的冰棱雪沫和河岸枯死的芦花杆,在半空瞬间凝成一个模糊却巨大无朋、不停扭曲翻腾的人形虚影!
那虚影下半身似乎还粘连着冰面翻涌的血字,上半身却已朝着骡车无声地张开双臂,似要合抱吞噬!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九幽地府的极寒煞气如同万丈冰瀑,轰然砸向骡车!
白煞!河怨凶灵成形的煞气!
黑驴皮的靴子瞬间沉重如山!刘三儿被那冻彻灵魂的寒意瞬间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冰棱堵死,连尖叫都发不出!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大的虚影当头罩下,死亡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杵在骡车一侧、对血字和疯扑的白皮子都视若无睹的老金头,终于动了!
快!快得超乎人眼捕捉的极限!那动作像是早已演练千万遍!
佝偻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淡薄的残影,那只干枯如爪、始终缩在破袄袖子里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
手中紧握的正是那副惨白骨框串着深紫色算珠的肋排算盘!
手臂带起一道带着陈旧铁锈腥风与浓烈硫磺煤油味的弧线,算盘在空中斜斜一抖!其中三根乌黑档子上串着的十几粒深紫色算珠瞬间嗡鸣震颤起来!如同引弓待发的致命箭簇!珠面上竟浮起一层薄薄的、非金非玉、冰冷幽寒的流光!
那只鸡爪枯手稳如磐石,带着一股源自地脉深渊的凝滞力道,朝着骡车前方虚空里扑来的巨大白煞虚影和已经扑到油布上方、呲牙亮爪的老白皮子,狠狠一拨!
嗡——嗤!
一道刺耳欲聋、如同尖锐铁片刮擦生锈铁锅、又带着玉石粉碎的奇异声响骤然炸裂!
三颗深紫色、流转着冷光的算珠如同三道被强弓劲弩射出的紫色流星,拖着微不可察的破空轨迹,脱离了算盘的束缚,瞬间洞穿了前方的空气!
“噗!噗!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响起!
第一颗珠,如同热刀切黄油,毫无阻滞地没入那只狂扑而来的老白皮子头颅正中,那坚硬的头骨如同朽纸般被贯穿!
白皮子的身影在半空中猛地一颤!甚至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整个身体像是充气的皮球般猛烈地向外膨胀、鼓胀、然后“砰”的一声闷响!
爆裂成漫天飞溅的血雾、腥臭的脏器碎片、油亮的黄毛和纷纷扬扬的芦花雪沫!
紧接着——嗤!嗤!
第二颗、第三颗紫色流星瞬息而至!精准无比,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刺入后方冰面上那正张开巨臂扑来的庞大白煞虚影之中!
那两处被算珠击中的位置,猛地爆开两团极其炽烈、如同熔岩核心般幽暗、冰冷、足以冻结灵魂的深紫色光晕!
白煞膨胀扭曲的虚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蜡像,发出无声却极其痛苦的剧烈抽搐!
光晕所过之处,那由怨气、冰霜、芦花构成的巨大身躯被剧烈地腐蚀、湮灭!
如同一个被戳破的巨大肥皂泡,伴随着无数细微冰晶崩解湮灭的“簌簌”声,庞大的形体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塌陷、碎裂、消融!
仅仅两三息,庞大的白煞虚影便在幽暗冷光的侵蚀下,如同被无形大手狠狠揉碎,彻底消散!
冰面上那些血淋淋的“前债未偿”、“光字三十七”字迹,如同被抹掉的劣质染料,瞬间黯淡下去,化成几缕腥臭焦糊的黑烟,无声无息融入凛冽的寒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劫后余生的死寂瞬间笼罩了黑水河畔。空气里还飘散着那老黄皮子爆开的血腥恶臭和煞气被湮灭后残留的硫磺焦糊味。
骡子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口吐白沫。刘三儿双腿抖得如同筛糠,全靠死命抱住骡车才没瘫下去,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吸进冰渣子和浓重的腥膻硫磺味。
老金头那拨珠的手早已收回袖筒,快得仿佛从未动过,肋骨算盘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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