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十二艘乌篷船悄然泊在永济药行后码头。
沈逸之蹲在榕树气根间,指腹摩挲着青砖上暗红的硫磺粉末——这正是宝芝林失窃的掺假药材留下的痕迹。
咸腥江风裹着硫磺气息扑面而来,他指尖轻捻砖缝间的赭石粉末。
《神农本草经》记载的"三才辨毒法"显了神效,赭痕遇硫磺渐成靛蓝,证实此处正是假药流转的中枢。
"东厢房七人,西库房十二人。"黄飞鸿倒挂在檐角,"账房里有硫磺熏蒸的味道。"
沈逸之解下腰间鱼脑石药瓶,倒出三粒避秽丹分与众人。雄黄混合冰片的辛辣直冲百会穴,黄麒英枯掌一翻,药铲已撬开瓦片。
忽听得库房传来铁器碰撞声,二十余个靛蓝短打的汉子正将药箱搬上板车。
沈逸之袖中飞出七根雷火针,针尾缠绕的雷公藤药线在空中绷直,精准刺入手厥阴心包经的劳宫穴。
为首汉子顿觉掌心如握烙铁,整条手臂的曲泽、天泉二穴接连爆出青筋。
黄飞鸿趁势甩出九节鞭,鞭梢苍耳子嵌入对方膝眼穴,麻沸散的药效顺着足三里直窜涌泉。
"动手!"黄麒英的药铲劈开瓦片,老者鹰隼般掠入库房时,铲头突然插入青砖缝隙。
淬过雄黄的刃口擦出星火,竟将整块地砖掀起,露出下方沸腾的药液池。
沈逸之立即将艾叶、苍术捆扎成束掷入池中,遇热蒸腾的烟雾。
靛蓝守卫吸入药烟后双目赤红,竟开始互相撕咬——曼陀罗的致幻毒性被雄黄酒气激得反噬其主。
震开的药箱里赫然是混着砒霜的雄黄假药,沈逸之挑开账房暗格,火漆密信上的太医院印鉴还沾着曼陀罗汁液。
地图标注的沙河帮货舱位置,正与珠江暗流中的沉尸案发现场重合。
货舱铁门被硫磺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沈逸之将雄黄粉撒入陈醋,升腾的烟雾逼得守卫涕泪横流。
破门瞬间,三十六个浸泡在药液中的瘟尸骤然睁眼,指甲暴涨寸许直扑众人咽喉。
沈逸之旋身点其天容穴,指尖暗藏的砭石片划过人迎穴,黑血尚未溅出,黄飞鸿的惊风铲已穿透瘟尸大椎穴。
少年腕间发力,铲头挑着半截脊椎凌空画圆,正合《难经》"悬枢定魄"之法。
尸群顿时如断线傀儡般瘫软,膻中穴涌出的蛊虫遇雄黄酒雾即化青烟。
暗室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太医院判事的蟒纹补服在烛火中一闪而过。
沈逸之劈开檀木药柜时,珠江水面突然浮起无数银鳞——他投入水龙车的乌柏粉激得鱼群翻腾跃出。
黄麒英的药铲插入码头木桩,铲柄暗格弹射的火折子在空中划出,十二艘乌篷船上的艾草硫磺包应声爆燃。
寅时三刻,珠江上腾起的火光惊醒了半个广州城。
沈逸之站在燃烧的货舱顶端,摸出怀中犀角杯。
杯底黄连汁凝成的"九死脉象"让他瞳孔骤缩:"这些瘟尸的指甲不是蛊毒,是痘疮变异之兆!"
残破的密函碎片突然自燃,焦痕显露出太医院独有的梅花针孔密文。
宝芝林方向传来七响连钟,震落的晨露中混着硫磺灰烬。
沈逸之碾碎指尖的雄黄结晶,看着金粉随风飘向北方:"该让太医院见识真正的《瘟疫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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