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层薄纱笼罩着小旅馆,小君踮着脚擦拭碗碟,冷不丁后颈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舅妈尖锐的声音刺破寂静:"跟我走!"挣扎间,青花瓷碗在青砖上摔得粉碎,尖锐的瓷片划伤小君的掌心,血珠渗进粗糙的纹路里。
"你爸爸在码头等你们!"舅舅从暗影里窜出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那个温老板想把你们扣下换钱!"小君望着他们不自然的表情,突然想起妈妈临终前的话:"遇到危险,要学会用脑子。"她垂下眼帘,声音发颤:"那...那等大家睡了,我带小杰偷偷出来。"
温老板举着油灯巡视时,碎瓷片在光晕里泛着冷光。潮湿的泥地上,几串凌乱的脚印通向后门。"不好!"他抓起蓑衣冲出门,阿璋抄起扁担紧随其后,月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又漫长。
小君反锁房门的瞬间,心跳几乎要撞破胸腔。她把笨重的木柜抵在门前,转头看见小杰睁着惊恐的眼睛:"姐姐,我们真要去找爸爸吗?"窗外传来舅妈气急败坏的咒骂,小君攥紧外婆留下的玉坠,冰凉的触感让她镇定下来:"别怕,我们要自己去找真正的爸爸。"
当他们翻过后墙时,月光突然被巨大的身影笼罩。阿发船长的旧草帽斜扣在头上,腰间的铜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想动淑华的孩子?"他的声音像海风般粗粝,抽出腰间短棍重重砸在石墙上,飞溅的碎石吓得舅妈尖叫着后退。
渔船上,咸涩的海风卷起小君的发丝。阿发船长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喉结滚动:"那天我在酒馆拖住郑家的人,耽误了报信..."他布满老茧的手颤抖着摸了摸小杰的头,"要是能早一点..."小君突然跪坐在甲板上,海风掀起她单薄的衣衫:"阿发伯伯,我们一定要找到爸爸。就算海底下有妖怪,我也要游过去!"
厦门码头的汽笛声刺破晨雾时,小君攥着阿发船长给的地图,指腹反复摩挲着"郑记洋行"四个字。突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来,西装革履的模样与码头的喧嚣格格不入:"小君?小杰?"他张开双臂露出温柔的笑,"我是爸爸啊。"
小杰刚要扑过去,小君却猛地拽住弟弟的衣角。对方领口的玫瑰金袖扣在阳光下闪着刺目的光,而她分明记得,妈妈珍藏的结婚照里,爸爸的袖口别着一枚素银袖扣。"你不是我爸爸!"她拉着小杰后退,却见四周突然冒出几个黑衣壮汉。
追逐在狭窄的巷弄里展开。阿发船长将姐弟俩护在身后,腰间的短刀出鞘时寒光凛冽。"跑!"他大喊一声,刀刃与铁棍相撞溅起火星。小君拽着小杰在污水横流的巷子里狂奔,身后传来阿发船长的怒吼和重物倒地的闷响。
警局铁窗外,雨丝斜斜划过。小君隔着铁栏抓住阿发船长的手,泪水滴在他缠着绷带的伤口上。"他们早有准备..."阿发船长咳嗽着,血丝染红了嘴角,"去找世贤...真正的世贤..."警笛声由远及近,小杰突然把阿发船长送的八音盒塞进铁栏:"伯伯,等我们找到爸爸,一定来救你!"
夜幕再次降临时,姐弟俩蜷缩在破庙的供桌下。小君掏出妈妈的刺绣,微弱的月光下,牡丹花瓣上的金线泛着温柔的光。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抱紧瑟瑟发抖的弟弟,在心底发誓:就算前路布满荆棘,就算要与整个世界为敌,她也要带着小杰找到真正的爸爸,让妈妈和外婆在天上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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