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的?”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带着浓重的睡意。
我架着小石头,像两个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怪物,站在惨白的灯光下,狼狈不堪。脸上的血污干涸板结,衣服上大片大片暗褐色的血渍,小石头手臂上盖着的破围裙边缘,还在往下滴着淡红色的血水,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刺目的圆点。
“他……他受伤了!快!快救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急切。
小护士的睡意瞬间被眼前这血淋淋的景象吓飞了!她“啊”地一声短促惊叫,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怎……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钢筋……扎穿了胳膊……在……在垃圾堆……”我语无伦次,巨大的疲惫和紧张让脑子一片混乱,“流了很多血……缝过了……在……在黑诊所……但他快不行了!”
小护士这才看清小石头惨白如纸的脸和手臂上那道狰狞外翻、被粗线歪歪扭扭缝合的巨大伤口,边缘还在渗着血水。她倒抽一口凉气,脸上仅存的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天哪!这……这缝的是什么啊!”她惊恐地低呼,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护士台上的一个呼叫铃,尖锐的铃声瞬间打破了深夜卫生院的死寂。“王医生!王医生快来!急诊!重伤!”
喊完,她推开护士站的小门冲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快!把他放这边!轻点!轻点!”她指着厅里靠墙的一张带轮子的急救床。
我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将小石头轻飘飘的身体放平在冰冷的急救床上。他毫无知觉,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个穿着皱巴巴白大褂、头发花白稀疏、带着厚底眼镜的老医生,一边匆忙系着白大褂扣子,一边从里面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愠怒和一丝职业性的警觉。
“王医生!您快看看!这孩子胳膊被钢筋扎穿了!还在一个黑诊所缝的!这线……这……”小护士急得快哭出来,指着小石头的手臂。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凑近一看,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掀开那件充当盖布的破围裙一角,露出下面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胡闹!简直是草菅人命!”他低声怒斥了一句,脸色铁青。他迅速检查了小石头的瞳孔,又摸了摸他冰冷湿冷的额头和几乎摸不到的脉搏。“失血性休克!体温过低!立刻开放静脉通道!生理盐水快速补液!测血氧!准备清创包!破伤风抗毒素!快!”
他的声音沉稳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小护士像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应声:“是!”转身跑向药房方向。
王医生这才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浑身血污、靠在急救床边几乎站不稳的我:“你是家属?怎么回事?详细说!时间地点!怎么伤的?谁缝的?!”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带着审视和压力。
家属?我看着急救床上毫无生气的小石头,喉咙像被砂纸堵住。巷口的追逐,钢筋的贯穿,黑诊所里没有麻药的酷刑缝合,还有那句如同惊雷的呓语……所有画面在脑中疯狂闪回,混乱不堪。
“我……不是家属……”声音干涩,“在……在巷子里……他摔倒了……撞在……废弃的钢筋上……一个……一个老头缝的……没麻药……”我避开了撑黑伞的男人,避开了那张诡异的照片,避开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让我无法说出全部真相。
王医生眉头皱得更紧,显然对我的含糊其辞极其不满,但现在显然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拿起听诊器,俯身检查小石头的胸腔。
小护士推着治疗车飞快地跑了回来,上面放着输液瓶、针管、消毒用品和一个小小的仪器。她动作麻利地撕开一次性注射器包装,用碘伏棉球擦拭小石头另一只手臂的皮肤。那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青色的血管细得几乎看不见。
“静脉太瘪了!扎不上!”小护士试了几次,急得额头冒汗。
“扎脚背!快!”王医生头也不抬地命令。
小护士立刻蹲下身,脱掉小石头那只破旧露趾的布鞋。脚背上同样污秽,血管同样细弱。她咬着下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进针。
噗。细微的突破感。
暗红色的血液回流进针管。
“通了!”小护士长长松了口气,迅速固定好针头,打开输液调节阀。透明的液体顺着细细的管子,开始一滴一滴注入小石头冰冷的身体。
王医生接过小护士递来的血氧夹,夹在小石头脏兮兮的手指上。仪器屏幕上跳出一个微弱的、不断波动的数字——**SpO?:82%**。他的脸色更加凝重。
“准备清创!把线拆了!”王医生戴上无菌手套,语气不容置疑,“这缝合简直是犯罪!必须彻底清理异物和坏死组织!”
小护士立刻打开一个金属清创包,里面是镊子、剪刀、弯盘和浸泡在消毒液里的纱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