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哒。”
“哒。”
皮鞋敲击冰冷水泥地面的声音,如同冰锥,一下,又一下,凿进死寂的空气里,也凿进我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来了。
就在身后。
那脚步声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从容,却比任何狂奔的野兽更让人肝胆俱裂。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我疯狂跳动的心脏上。巨大的阴影无声地覆盖过来,冰冷、粘稠,带着铁锈、霉味和死亡的气息,沉沉地压在我的脊背上。我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空气的凝滞,皮肤瞬间绷紧,汗毛根根倒竖,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危险!
“江屿!”
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最后一点力气嘶喊,身体本能地扑向那只从厚重绒布下伸出的、惨白枯瘦的手!指尖离那沾满污垢和暗红血迹的皮肤只有一寸之遥!
“别碰他。”
三个字。
冰冷,平直,毫无起伏。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耳膜,穿透沸腾的恐惧与愤怒,带来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
声音的来源就在我身后,极近!近得仿佛能感觉到那柄巨大黑伞边缘散发的、非人的阴冷气息!
扑出去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指尖距离江屿的手只有一丝缝隙,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巨大的恐惧化作无形的枷锁,瞬间箍住了我的四肢百骸!背对着那道阴影,我甚至不敢回头,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僵硬的脖颈,又瞬间被抽空,留下彻骨的冰凉和一片空白的窒息。
时间被拉长、凝固。地窖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还有……笼子里,江屿那只手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以及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嗬……嗬……”那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撕心裂肺。
“转过来。”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声音,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冻透的石头,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动作。转过去?面对那个撑黑伞的魔鬼?那双隐藏在伞沿阴影下、能冻结血液的眼睛?
“别让我说第二遍。”声音里渗出一丝不耐烦的寒意,周围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恐惧在脑中激烈撕扯。跑?这地窖是死路!唯一的出口在他身后!暗门需要“鱿鱼”标记,我根本没有!反抗?赤手空拳,对上这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
牙齿深深陷进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让江屿最后的希望也破灭!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鞋底摩擦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无限放大。
终于,身体完全转了过来。
手机的光柱在剧烈的颤抖中,如同受惊的野兽,猛地撞向声音的来源!
惨白的光线,撕裂了粘稠的黑暗,瞬间勾勒出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
高大,修长,裹在一身纯黑之中,仿佛本身就是黑暗凝聚的实体。宽大的黑伞微微倾斜,伞沿投下的阴影,像一道无情的分界线,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只留下线条冷硬如刀削的下颌,和那双……眼睛。
光柱刺眼,他却似乎毫不在意。
阴影之中,两点寒芒骤然亮起!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更像是某种冷血爬行动物在黑暗中的反光!冰冷,无机质,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穿透光柱,狠狠扎进我的瞳孔深处!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不受控制地溢出喉咙!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抖,光柱疯狂晃动,几乎脱手!
那双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睛!是深渊!是寒潭!是能吞噬一切光明的虚无!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双腿一软,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身后冰冷粗糙、布满霉斑的水泥墙壁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刺入骨髓,却丝毫无法缓解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恐惧!
“你……你是谁?!”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得如同被寒风撕碎的枯叶。背抵着墙,冰冷的坚硬感带来一丝微弱的支撑,仿佛这堵腐烂的墙壁是此刻唯一能依靠的屏障。
黑伞下的男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从地狱深处搬来的黑色雕像。光柱落在他纯黑的西装上,如同被吞噬,没有反射出任何光泽。伞沿投下的阴影在他脸上缓缓移动,却始终吝啬地不肯显露更多。
死寂重新笼罩。
只有我粗重如牛的喘息,和笼子里江屿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呜咽。
“嗬……嗬……”那声音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抽动都带着濒死的绝望。
黑伞下的男人似乎微微侧了侧头,冰冷的视线从我惊恐的脸上,缓缓移向角落那个蒙着厚布的方形物体。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早已失去价值的破烂物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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