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下。
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铁笼!
笼子的铁条足有手臂粗,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斑驳锈迹,还有许多深褐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污渍!笼门大开着,扭曲变形的粗大锁链像死蛇一样垂落在地。
而就在铁笼前方!
一个瘦骨嶙峋、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被一条同样粗大的铁链死死地拴着脚踝,像拖拽一条破麻袋一样,被粗暴地拖拽到了惨白的光柱正下方!
是江屿!
可那……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破布条般的衣物勉强挂在身上,裸露出的身体呈现出一种长期不见阳光的、死尸般的青灰色!纵横交错的伤痕遍布全身!有深紫色的陈旧淤伤,有皮开肉绽、边缘翻卷、渗出黄水的溃烂伤口,还有更多是……烙印!
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深色的、扭曲的烙印图案!如同丑陋的毒虫,爬满了他枯瘦的胸膛、手臂、甚至脖颈!每一个烙印,都与我手腕上那个被烫伤的“鱿鱼”标记,一模一样!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手腕!
那个嵌入皮肉、锈迹斑斑的沉重金属环依旧死死箍在他的左腕上,连接着断裂的铁链。而就在金属环上方一点,那皮肤……那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掉了一大块!露出了底下暗红色的肌肉组织和森白的腕骨!新鲜的血液正从那个可怕的伤口里,混着黄浊的脓液,一滴一滴,缓慢地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嘀嗒……嘀嗒……”
那声音,在死寂的地窖里,如同死神的秒针。
他的脸……几乎无法辨认!深陷的眼窝如同两个黑洞,颧骨高高凸起,嘴唇干裂发白,布满污垢和凝固的血痂。只有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盛满阳光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浑浊不堪,瞳孔因为剧痛和强光的刺激而剧烈收缩着,却依旧死死地、死死地……望向我!
那双眼睛里,没有求救,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绝望……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难以言喻的……焦急?!
他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我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被烫伤的“鱿鱼”标记在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晚……”他破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流声,血沫不断涌出。
晚?标记?!
一个恐怖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我的脑海!他是在警告我?!警告我手腕上的标记?!不能被发现?!那个撑黑伞的男人……他还没看到?!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心脏!我猛地将受伤的手腕死死藏到身后!身体蜷缩起来!
“嗬……嗬……”江屿似乎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头无力地垂了下去,只有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弱地抽搐着。
“看到了?”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我猛地抬头!
那个撑黑伞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江屿旁边!巨大的黑伞依旧撑开,将他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只有握着伞柄的那只手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
那只手……骨节分明,异常苍白,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与他非人的气息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
他微微俯身,伸出那只苍白的手,用伞尖——那伞尖竟异常锋利,闪烁着金属的寒芒——极其随意地、像拨弄一件垃圾般,戳了戳江屿肩上一个正在流脓的溃烂伤口!
“呃啊——!”江屿的身体猛地弓起,爆发出又一声不成调的惨嚎!身体剧烈地抽搐!
“真吵。”黑伞下的声音带着一丝厌烦。
那只苍白的手移开伞尖,转而……轻轻地、如同抚摸情人般,抚过江屿手腕上那个深可见骨的可怕撕裂伤!指尖沾上暗红的血液和脓液,他却毫不在意。
“这标记……属于我们。”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虔诚的语调,在江屿痛苦的呻吟背景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烙印在身,血肉为祭。他的血,他的肉,他的痛苦……都是仪式的一部分。是回归‘深海’的必经之路。”
深海?仪式?!回归?!
每一个词都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带来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
他缓缓直起身,阴影中的目光似乎再次转向了我。那只沾满江屿鲜血和脓液的手,随意地在纯黑的西装裤上擦了擦,留下几道刺目的暗红污迹。
“而你……”冰冷的声线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一个误入的虫子……身上,似乎也沾了点不该有的……‘气味’?”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我藏到身后的手臂!
他知道了?!他发现标记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头顶!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体而出!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呜哇——哇——!”
一声极其突兀、极其响亮、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声,如同天籁,也如同最恐怖的丧钟,猛地穿透了地窖厚重的黑暗和死寂,从……头顶的方向,隐隐约约地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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