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啦…咯啦…”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一声声,敲在死寂的石厅里,也敲在我绷断的神经上。
江屿站起来了。
不是活人的站立。那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枯瘦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绷紧到极限,拉扯着遍布全身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混着浑浊的脓液,顺着他青灰色、布满淤痕的小腿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湿滑、粘稠的黑色石板上。
“嗒…嗒…”
那声音,比黑暗通道里怪物滴落的粘液更冰冷,更绝望。
他站直了。像一根被强行钉入地面的朽木。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刚刚才艰难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睛,此刻完全失去了焦距。浑浊的瞳孔扩散着,蒙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死亡海藻般的灰翳,没有一丝活人的光亮。只有一片彻底的空洞,一片沉入万米深渊的死寂。
他的脸……那张曾经清俊、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只剩下痛苦扭曲的线条和死尸般的青灰。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露出同样干裂、沾着血沫的牙齿。
他没有看我。
他的头颅,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角度,缓缓地、精准地转向了祭坛顶端。
那柄斜插在黑色岩石中的、扭曲的三叉戟!
戟刃是惨白的巨兽利齿,戟柄镶嵌的浑浊珠子,此刻正散发着越来越浓郁的、令人心悸的暗绿色幽光!那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映照在江屿空洞死寂的瞳孔里,仿佛点燃了两点微弱的、却邪恶无比的鬼火!
“江屿!”我嘶哑地喊出声,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怀中的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发出微弱的、如同小猫濒死的呜咽,手腕上的蓝光急促地闪烁,对抗着祭坛上那股越来越强的暗绿邪光。“看着我!是我!我是晚晚!”
没有反应。
那张死寂的脸庞,如同最坚硬的岩石雕刻。他所有的“意识”,所有的“存在”,都仿佛被祭坛顶端那点邪恶的绿光彻底吸走了。他成了一具空壳,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
就在这时——
“咯咯……”
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骨骼摩擦声,从江屿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如同生锈的铰链在疯狂拉扯!
他那双沾满血污和泥垢的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湿滑的石板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他的目标……不是我!
是祭坛!
他要去拿那柄三叉戟!
“不!别过去!”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失声!那东西散发出的邪恶气息如此浓烈!江屿现在的状态靠近它,会发生什么?!
可我的声音如同石沉大海。江屿像是根本听不见。他的动作由僵硬变得……流畅?不,是那种被赋予指令后,不顾一切的、机械般的流畅!他迈开双腿,拖着那条伤可见骨、还在滴血的小腿,以一种完全不顾自身承受极限的速度,朝着祭坛猛冲过去!
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和伤口撕裂的轻微“噗嗤”声!暗红的脚印在他身后拖出一条断断续续的、触目惊心的轨迹!
“江屿!停下!”我肝胆俱裂,抱着婴儿就想冲上去阻拦!
就在我脚步刚动的瞬间——
“嘶嘶嘶——!!!”
身后通道的方向,那被婴儿蓝光暂时逼退的恐怖嘶鸣声,如同被浇了油的火焰,猛地爆发开来!尖锐、狂躁、充满了被挑衅的暴怒!
它们回来了!而且被祭坛的暗绿光芒和江屿的动作彻底刺激了!
无数粘液滴落的“嗒嗒”声如同骤雨般响起!黑暗中,那些粗壮、湿滑、布满暗绿色苔藓的触手轮廓,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再次疯狂地朝着石厅入口涌来!这一次,它们不再犹豫!带着更加浓烈的腥风和毁灭一切的贪婪,瞬间填满了通道口!
退路被彻底堵死!前有散发着邪气的祭坛和被操控的江屿,后有无数择人而噬的恐怖触手!
我被夹在中间!如同暴风眼中心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怀里的婴儿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嚎!手腕上的蓝光骤然增强,如同回光返照的蓝色小太阳,死死抵抗着从前后两个方向汹涌而来的巨大压迫感!
“呜哇——!!!”
这哭声,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祭坛顶端,那柄三叉戟戟柄处的浑浊珠子,暗绿光芒猛地暴涨!如同沉睡的恶魔睁开了眼睛!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邪恶波动,如同实质的浪潮,猛地向四周扩散!
冲向祭坛的江屿,身体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睛里,那两点被绿光点燃的鬼火骤然明亮!他冲刺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喉咙里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与此同时!
“嘶——!!!”
通道口的怪物群彻底狂暴了!无数条粗壮的触手,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的触须,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浓烈的腥风,猛地从黑暗中弹射而出!目标不再是畏畏缩缩,而是直指——祭坛顶端的江屿!以及……散发着诱人蓝光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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