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血……真的有效!暂时压制住了蚀骨之毒的蔓延!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忧虑同时攫住了我。有效,但代价呢?我低头看向自己左手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刀口。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灰色,丝丝缕缕的冰冷麻木感正顺着伤口向手臂蔓延。手腕上那个漆黑的烙印,颜色似乎更深沉了,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顾不上自己。我抓起一块干净的布,蘸了温水,小心翼翼地避开江屿胸口最深的伤口,开始擦拭他上身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边缘。冰冷的泥浆和粘稠的墨色污血被一点点擦去,露出下面翻卷的、惨白的皮肉和森然的白骨,看得我胃里一阵阵翻腾,眼眶酸涩。
“忍着点……”我一边擦,一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他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发出压抑的痛哼,眼皮下的眼珠疯狂转动,显然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浮,并未真正清醒。
擦完能处理的伤口,我拿起张嫂递过来的药粉。是王婆子自己配的止血散,黑乎乎的药末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我不知道对这诡异的“鼎血”伤口有没有用,但死马当活马医!
我咬咬牙,将药粉厚厚地洒在那些最深的、依旧在渗着墨色污血的伤口上。
“嗤……”药粉接触到伤口和污血的瞬间,发出一阵轻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冒起淡淡的黑烟!昏迷中的江屿身体猛地一弓,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痛苦的嘶嚎!伤口处的肌肉剧烈痉挛,墨色的污血混合着药粉涌了出来!
“晚晚!”张嫂吓得尖叫。
“按住他!”我咬着牙吼道,心脏狂跳,手上动作却不敢停,继续将药粉狠狠按在那些痉挛的伤口上!我知道这很残忍,但必须止血!否则光是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张嫂含着泪,扑上来死死按住江屿剧烈挣扎的肩膀。
药粉和污血剧烈反应,冒出的黑烟带着刺鼻的腥臭。江屿在剧痛中疯狂地扭动,力气大得惊人,好几次差点把我和张嫂掀翻。他喉咙里的嘶嚎变成了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睛死死闭着,冷汗如同小溪般从他苍白的额头滚落。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反应终于慢慢平息下来。江屿停止了挣扎,身体瘫软下去,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喘息。伤口上覆盖着厚厚一层被污血浸透的药粉混合物,虽然还在极其缓慢地渗出黑血,但涌出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好了……好了……”我脱力般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后背全是冷汗,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江屿那惨不忍睹的上身,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张嫂也累得够呛,瘫坐在一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娃儿。娃儿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小脸依旧惨白,但贴着心口的鳞片那点淡金微光似乎稳定了一些。
“晚晚……你的手……”张嫂突然惊恐地指着我的左手。
我低头看去。左手掌心那道深长的刀口,边缘的青灰色范围扩大了!丝丝缕缕的黑色细线,如同活物般,正沿着手臂的血管脉络向上蔓延,皮肤下的肌肉传来阵阵冰冷麻木的刺痛。手腕上那个漆黑的烙印,此刻像一块吸饱了墨汁的寒冰,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蚀骨之毒的反噬……开始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却比哭还难看。“没事……先顾他们。”我扯过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胡乱将左手的伤口缠了几圈,勒紧,试图减缓那冰冷的侵蚀感。布条很快被渗出的、带着青灰颜色的血染透。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和冰冷麻木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我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堂屋:草席上气息微弱但总算稳住毒素的王婆子;木板上被张嫂紧抱着、心口鳞片维持着微弱生机的娃儿;还有泥水里昏迷不醒、浑身是伤、生死未卜的江屿……
还有我自己,这被蚀骨之毒侵蚀的左手……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凉涌上心头。千辛万苦,豁出命去,换来的只是暂时的喘息。水底那扇青铜门还在,那个翻找王婆子家的敌人不知所踪,蚀骨之毒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
“晚晚……”张嫂抱着娃儿,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深深的恐惧,“我们……我们接下来咋办啊?那水里的东西……还会不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我们都懂。刚才水塘中心那诡异的暗红气泡,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头。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里混杂着血腥、药味和挥之不去的湿腐气息。再睁开眼时,疲惫依旧,但眼底深处那点被绝望压下去的火苗,又倔强地燃了起来。
“等。”我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等王婶儿醒。等娃儿缓过来一点。等……他……”我的目光落在江屿苍白痛苦的脸上,“等他撑过来。”
我挪到江屿身边,不顾地上的泥泞,挨着他冰冷的身体坐了下来。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拂开他额前被冷汗和泥污黏住的湿发。指尖触碰到他冰冷汗湿的皮肤,那微弱的生命气息透过指尖传来。
“江屿,”我凑近他耳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听着,我们都在。娃儿在叫你。张嫂抱着他呢。王婶儿也没事了。你给我撑住了。听见没?你要是敢撒手……”我的声音哽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带着狠劲,“你要是敢撒手,我就……我就带着娃儿改嫁!找个比你能干的!气死你!”
这幼稚的威胁,在生死边缘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但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得听见!他得知道,他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
昏迷中的江屿,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又缓缓松开。那只垂在泥水里的手,指尖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够了。
我收回手,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背靠着冰冷的门框,目光警惕地扫过紧闭的院门,又落回到堂屋里三个需要守护的人身上。冰冷的麻木感从左手伤口处不断蔓延,蚀骨之毒像条阴冷的毒蛇,在血脉里缓缓游走。手腕上的漆黑烙印散发着寒意。
很累,很冷,很痛。
但心口那点被他最后那一握点燃的、滚烫的东西,还在顽强地烧着。
水里的东西?门后的怪物?蚀骨的毒?
来吧。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只要这屋里还有一个人需要我守着。
这门槛,就甭想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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