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姐姐!”他带着哭音,声音都在抖,把怀里的东西往我手里塞,“李婶…李婶给的!她…她…”
东西一入手,沉甸甸的,隔着几层粗布都能感觉到里面透出的温热。
“别急,慢慢说,石头。”我赶紧把他拉进来,掩上门,挡住寒风。
小石头吸溜着鼻子,眼圈更红了:“李婶…李婶听说江屿哥伤得厉害,急得直掉眼泪!她…她把家里留着过年蒸馍的白面,全烙了饼!还煮了十几个鸡蛋!还有…还有…”他手忙脚乱地解开棉布疙瘩。
里面露出来的东西,让我心头狠狠一撞!
两张烙得金黄、边缘微焦、厚实暄软的白面饼子,散发着纯粹麦香的热气,烫得人手心发暖。十几个煮好的鸡蛋,圆滚滚的,壳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最下面,压着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还有几张皱巴巴、带着体温的毛票和硬币!
“李婶说,”小石头的声音带着哽咽,“白面饼子和鸡蛋,是给江屿哥养身子的。油纸包里是孙伯家以前用剩的半瓶云南白药粉,还有一点止血的草根根…钱…钱是李婶自己攒的,一共一块两毛三分…她说…她说杯水车薪,让晚姐姐千万别嫌少,先应应急…” 他抬起袖子用力抹了把脸,黑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晚姐姐,李婶…李婶自己家都没白面了…”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我的眼眶和喉咙,堵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里沉甸甸的食物和药品,还有那几张皱巴巴、带着汗渍的毛票,像烙铁一样烫着我的手心,烫进心里。
杯水车薪?不!这是雪中送炭!是绝境里伸出的手!是这冰冷世道里,最滚烫的人心!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汹涌的泪意死死压下去,蹲下身,用力抱了抱小石头冰凉的身体,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好石头!晚姐姐替江屿哥谢谢李婶,谢谢孙伯!你做得很好!特别好!”
松开他,我立刻掰开一张热气腾腾的白面饼子,撕下柔软厚实的一大块,塞到他手里:“快,趁热吃!”
小石头看着手里那金黄的、散发着诱人麦香的饼子,狠狠咽了口唾沫,却犹豫着没往嘴里送,小眼睛瞟向地上昏睡的江屿。
“吃!”我语气不容置疑,“吃饱了才有力气帮忙!江屿哥有!”
小石头这才用力点头,捧着饼子,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噎得直抻脖子。
我把另一个饼子掰开一小块,又剥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回到江屿身边蹲下。他依旧闭着眼沉睡,但脸色在胸口铜斑持续散发的暖意熏蒸下,似乎又缓和了一点点,呼吸绵长。
“江屿,醒醒,吃点好的。”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他的眼皮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掀开。那双暗沉沉的眼眸里,血丝依旧密布,疲惫深重,但之前那种濒死的涣散和茫然几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带着清醒痛楚的幽邃。他的目光先是有些失焦,随即落在我手上那金黄的饼子和剥了壳的、蛋白光润的鸡蛋上,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张嘴。”我把撕成小块的饼子,蘸了点碗里凉透的米汤,让它变得湿润些,小心地送到他干裂的唇边。
这一次,没有僵持。他极其顺从地张开嘴,含住了那小块饼子。温软的麦香混合着米汤的微甜在口中化开,他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吞咽着,眉头因为牵扯到伤处而微微蹙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地落在我拿着食物的手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属于生存本能的渴望。
我又喂他吃了小半个鸡蛋的蛋白,细嚼慢咽,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但他坚持着,一点点地吃下去。
“慢点…不急…”我低声说着,用袖子小心地沾掉他嘴角的残渣和汗水。指尖不经意拂过他冰冷的脸颊,那皮肤下透出的微弱暖意,和他眼神中那份渐渐凝聚起来的、属于“江屿”的清醒和执拗,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喂完小半个鸡蛋和几块饼子,他额角的汗更多了,呼吸也急促了些,但眼神却亮得惊人。他看着我,沾着血污的嘴唇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嗡——!”
又是一声!比前两次更加浑厚、更加清晰!如同沉睡的巨钟被有力地撞击,发出悠长深沉的共鸣!
这一次,声源不仅仅是那块铜斑!那声音仿佛从他整个胸腔深处震荡出来!伴随着这声嗡鸣,他胸口那暗金铜斑的搏动幅度骤然加剧!一股更加澎湃、更加滚烫的暖流猛地爆发开来,如同无形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堂屋!
这股暖意,不再是之前的温润渗透,它带着一种金属被烈火烧灼后的灼热感,霸道而充满力量!
“呃!”江屿的身体猛地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痛苦地仰起头,脖颈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灰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紧闭的牙关里泄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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