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里,不再是之前剧痛爆发时那熔炉般燃烧的暗金厉芒,也不是昏迷时死寂的灰暗。那是一种极度疲惫、极度虚弱,仿佛随时会熄灭,却又在灰烬深处顽强闪烁的…一点微弱的光。
那光,浑浊,布满血丝,带着高烧的赤红,却异常地…清醒!
他的视线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带着一种刚从地狱深渊爬回来的茫然和沉重。目光先是模糊地扫过屋顶破烂的椽子,然后极其滞涩地向下移动,扫过小石头那张惊恐未定、满是泪痕的小脸,最后…极其缓慢地…定格在了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真的停滞了。
他的眼神,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又清醒得令人心悸。那里面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我的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和一种被强行唤醒的、近乎冷酷的冷静。
他看着我,沾着干涸血污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结极其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刺穿了我强撑的镇定和伪装。所有的恐惧、无助、委屈、后怕,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你…你混蛋!” 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哽咽,猛地爆发出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砸落在他滚烫的皮肤上,“你逞什么能!你不要命了!你要是…要是死了…我…我怎么办?!”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
我死死抓着他滚烫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从死神手里彻底拽回来。眼泪模糊了视线,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感觉他那只被我抓着的手臂,肌肉似乎极其微弱地绷紧了一瞬。
堂屋里一片死寂。只有我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后怕的啜泣声,还有小石头压抑的抽噎。
窗外的寒风,似乎也在这失控的哭声中,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时。
江屿那只被我死死抓着的手臂,极其微弱地、却又异常坚定地…动了一下。
他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翻转了手腕。
然后,他那滚烫的、布满细小伤口和血污的手掌,极其笨拙地、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地、反握住了我因为激动和用力而冰冷颤抖的手指。
没有言语。
只有掌心传来的、那滚烫得几乎灼人的温度,和他指尖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一下颤抖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回握。
那滚烫的、带着粗糙血痂的指尖,笨拙而坚定地包裹住我冰冷颤抖的手指。没有言语,只有掌心传来的、如同熔岩般灼烫的温度,和他指尖那一下微弱却清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回握。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我濒临崩溃的情绪洪流。汹涌的哽咽猛地卡在喉咙里,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大颗大颗地砸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迅速被他的高温蒸发。
他…他在安慰我?
这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男人,用他仅存的一丝力气,在笨拙地、无声地告诉我,他还在。
“呜…” 小石头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再也忍不住,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窗外的寒风呜咽着,穿过破窗的窟窿,带来刺骨的寒意。那贴在墙外的深沉阴影,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散发着冰冷的杀机。堂屋里弥漫着血腥、药味、焦糊和绝望的气息。地上还捆着像条死鱼般扭动的王婆子。
这一切,都提醒着我们身处绝境。
可就在这片冰冷的绝望里,掌心传来的那点滚烫的回握,却像黑暗中燃起的一粒火星,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忽视的力量,沉甸甸地压在我冰冷的心口。
江屿依旧虚弱地躺着,胸膛艰难地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他半睁着的眼睛里,那点微弱的光在疲惫的血丝中艰难地闪烁着,目光落在我脸上,嘴唇又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我连忙俯下身,耳朵凑近他干裂的唇边。
“…暖…着…” 一个极其微弱、破碎、几乎被呼吸声淹没的气音,带着滚烫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暖着?
我猛地抬头,看向他胸口那块被云南白药残渣覆盖的暗金铜斑。它依旧散发着惊人的高温,搏动感稳定而有力,表面的古老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暗沉光泽。刚才那狂暴失控的能量似乎被强行压制,但这股持续散发的、如同熔炉核心般的灼热,正是支撑他这破败身躯、吊住他这口气的源泉!
他是在说这铜斑?还是…在说我们此刻交握的手?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滚烫。我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稳住:“暖着!暖着呢!你给我撑住!听见没?不准再瞎折腾!”
他的眼皮极其沉重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给我一个回应,最终却只是极其微弱地合拢了更多,只留下一条细细的缝隙,那点微弱的光依旧顽强地亮着,像黑暗海面上最后的航标灯。
危机并未解除。窗外的瘟神还在。这破屋不是久留之地。必须想办法!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扫视着这间破败的堂屋。目光最终落在了墙角那个被捆成粽子、依旧在徒劳扭动的王婆子身上。
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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