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还…还在?”王婶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着老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走廊入口传来。几个穿着深蓝色棉大衣、戴着棉帽子的男人抬着担架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脸色严肃的方脸汉子,胸口别着“县医院急救”的徽章。
“病人在哪?哪个是赵大山?林德旺?”方脸汉子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目光锐利地扫过混乱的诊室。
“这!这!”刘大夫赶紧迎上去,指着刚抬出来的赵大山门板和被扶起来的老林,“重伤感染!腿部截肢术后严重坏死感染!必须立刻清创!这个骨折伴深度冻伤!感染风险极高!转诊单在这!”
方脸汉子接过单子飞快扫了一眼,眉头立刻拧紧。“快!抬上车!”他手一挥,几个急救员立刻上前接手。
“大夫!大夫!还有我哥!他…”赵大柱像抓住救命稻草,扑到方脸汉子面前。
“家属跟着!车上再说!”方脸汉子语速极快,不容置疑,“动作快!时间就是命!”
担架车轱辘碾过冰冷的水泥地,发出急促的声响。赵大山和老林被迅速转移上担架,推了出去。赵大柱和王婶跌跌撞撞地跟上。
“晚晚!石头!快走!”王婶回头焦急地喊我。
我抱着小石头,刚要起身,手臂缝合处的剧痛和后背伤口的闷痛让我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你留下!”老耿的声音像块冰坨子砸过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走廊灌进来的寒风和混乱。“伤没好透,别添乱。”他目光沉沉地扫过我手臂上刚缝好的、还洇着血丝的伤口,又看向我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石头,语气不容置疑,“带着娃,在这儿等着。”
“耿叔…”我看着他刀刻斧凿般的侧脸,那上面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沉淀着一种磐石般的凝重。他要去盯着那东西!他要把我们护在这儿!
巨大的不安和担忧瞬间攥紧了我的心。那鬼东西就在外面!老耿一个人…
“耿兄弟!你…”被急救员扶着往外走的老林也听到了,挣扎着回头,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担忧,托付,还有一丝恳求。
老耿没看他,也没看我,只是朝着老林和赵大柱他们离开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那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千钧的分量。然后,他猛地转身,柴刀斜指地面,大步流星地朝着通往后院的那扇小门走去!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出鞘的刀!
“耿叔!”小石头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老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
“呜——呜——!”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催促的、撕裂般的急促,迅速远去,碾过镇上的积雪,消失在寒风里。
诊室里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我,小石头,还有满地狼藉——带血的棉球,染着脓污的纱布,冰冷的消毒水瓶,还有空气里残留的、混杂着血腥、药味和那一丝若有若无阴冷腥气的怪异味道。
死寂。比刚才更深的死寂。只有窗外寒风刮过电线杆子的呜呜声。
小石头紧紧抱着我的脖子,小身子还在抖,冰凉的小脸贴着我同样冰冷的脖颈。“晚晚姐…我怕…”他声音小小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不怕…石头不怕…”我抱着他,坐到那张还带着老林体温的木头椅子上。后背的伤口硌着硬邦邦的椅背,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手臂缝合处更是针扎似的锐痛。可这点疼,比起心口那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不安,简直微不足道。
老耿一个人…去后院了…那东西…就在外面…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每一秒都磨得人心头发慌。我竖着耳朵,想捕捉后院传来的任何一丝声响——脚步声?打斗声?或者…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可除了窗外单调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一圈圈缠紧心脏,越勒越紧。
“晚晚姐…”小石头抬起头,大眼睛里汪着泪,怯生生地看着通往后院的那条昏暗走廊,“耿叔…会不会…”
“不会!”我猛地打断他,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利,用力把他往怀里搂了搂,下巴抵着他冰凉的小脑瓜,像是要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耿叔厉害!他…他有刀!那东西怕响动!怕光!耿叔知道!”
这话说出来,自己心里都没底。那鬼东西神出鬼没,能在雪底下爬,能从门缝里渗…一把柴刀,真能对付得了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通往后院的方向传了过来!
不是老耿那种沉稳有力的步伐!是拖沓的、带着一种粘滞感的脚步声!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厚厚的淤泥里,发出“嚓…嚓…嚓…”的轻响!
来了!它进来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我猛地抱紧小石头,身体绷得像块石头,眼睛死死盯着走廊拐角那片被阴影吞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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