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炙烤着这支疲惫的队伍。
汗水顺着每个人的脸颊滑落，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出几道泥痕。正午的阳光毒辣得几乎能将人烤化，连路边的野草都蔫头耷脑地蜷缩着叶子。
衙差们吆喝着让队伍停下休息，随手扔下几个发黄的布袋。布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扬起一小片尘土。
"每人一个，别抢！"为首的衙差粗声粗气地喊道，鞭子在空中甩出"啪"的脆响。
叶如意蹲下身，拾起一个布袋。
粗麻布已经被磨得发亮，上面还沾着不知名的污渍。她解开系绳，里面是几个灰褐色的窝窝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酸馊味。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鼻子，指尖轻轻一捏，窝窝头硬得像石头。
"这哪是人吃的..."身后传来小声的抱怨。
叶如意回头，看见傅家的几个孩子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食物，小脸上写满了失望。最大的傅明轩才十岁，却已经学会强忍饥饿，把分到的窝窝头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六岁的妹妹傅婉儿。
"哥，我不饿..."傅婉儿小声说着，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叶如意心头一软。
她环顾四周，见衙差们都躲到树荫下乘凉去了，便压低声音道："明轩，婉儿，还有你们几个，都过来，跟着我，一起去捡柴火和野菜。"
她带着五个孩子悄悄往林子深处走去。傅明轩机警地跟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踪。
树林里凉爽许多，阳光被茂密的树叶过滤，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叶如意确认四周无人后，从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揭开层层包裹，里面竟是六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还冒着热气！
"哇！"傅婉儿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
包子皮薄馅大，透过半透明的面皮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肉馅，香气瞬间在林中弥漫开来。几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快吃吧，趁热。"叶如意将包子分给孩子们，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倒出几杯乳白色的液体。
傅婉儿接过包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肉汁立刻溢出来，烫得她直哈气，却舍不得吐掉。"好...好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自从被流放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傅明轩虽然也饿得厉害，却还保持着警惕："婶婶，为什么不回去吃？爹娘也饿了，要是..."
"嘘——"叶如意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你忘了你爹说的吗？婶婶给你们什么就吃什么，不要多问。"
傅明轩懂事地点点头，大口咬起包子来。
肉馅的香味在口腔中爆开，他几乎要哭出来。自从家族遭难，他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
"婶婶，这个是什么呀？"傅婉儿捧着葫芦杯，小口啜饮着里面的白色液体，"好好喝，香香的，甜甜的..."
"是牛奶。"叶如意温柔地摸了摸她枯黄的发丝，"喝了能长高高，变得壮壮的。"
傅婉儿眼睛一亮，立刻咕咚咕咚喝起来，嘴边留下一圈白胡子似的奶渍。叶如意笑着用袖子替她擦干净。
等孩子们吃完，叶如意仔细检查每个人，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记住，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知道吗？"她严肃地看着每个孩子的眼睛，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才放心。
回营地的路上，她让孩子们抱着捡来的柴火走在前面，自己则拎着一篮子新鲜野菜。这些野菜叶片肥厚，根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营地中央，林氏已经架起了简易的炉灶。见叶如意回来，她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意，找到野菜了？"
"嗯，运气不错。"叶如意将野菜递过去，"已经洗干净了，可以直接下锅。"
林氏接过野菜，手指触到叶片上冰凉的水珠，不禁有些诧异——这附近明明没有水源，如意是怎么洗的？但她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感激地点点头。
另一边，傅青青正倚在老王妃怀里撒娇。她嫌弃地捏着发硬的窝窝头，干呕了两声："姥姥，这个都发酸变味了，怎么吃啊..."
老王妃心疼地拍着她的背："忍忍吧，如意摘了些野菜回来，说不定能做点热乎的。"
不远处的顾氏和林氏听到这番话，无奈地对视一眼。顾氏撇了撇嘴，用口型无声地说："惯的。"
林氏正在煮野菜粥。
她将硬邦邦的窝窝头掰碎扔进锅里，又加了一小把珍贵的米粒。随着粥慢慢熬煮，原本清澈的水渐渐变得浓稠，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如意是个好的，"老王妃继续劝着傅青青，"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待会儿你去跟她好好道个歉，她会好好待你的。"
傅青青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让她给那个贱人道歉？做梦！她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叶如意，对方衣袖上沾着泥土，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可不知为何，傅青青总觉得叶如意身上有种说不出的从容，仿佛这流放之路对她来说不过是场郊游。
老王妃看着外孙女倔强的侧脸，暗自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小，想不明白。如今傅家落难，如意那么厉害，若能得到她的庇护，这一路会好过很多。她摸了摸傅青青的发顶，心想等会儿还是得亲自去跟如意说说好话。
叶如意似有所感，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平静如水，却让傅青青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粥好了。"林氏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众人围拢过来，眼巴巴地盯着那锅冒着热气的野菜粥。虽然简陋，但比起干硬的窝窝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叶如意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傅家老小小心翼翼地分食着粥水，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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