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渐渐变得毒辣起来,像熔化的铜汁般倾泻而下。
叶如意站在营地边缘的树荫下,眯起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密林。她解下腰间的水囊仰头喝了一口,清水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落,在粗布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我去去就回。"她简短地对傅家人说道,顺手将空水囊挂在驴车的横栏上。老王妃刚要开口嘱咐什么,叶如意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她腰间别着一柄短柄斧头,斧刃用鹿皮套仔细包裹着,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拍打着右侧胯骨。靴筒里藏着的匕首若隐若现,牛皮刀鞘上烙着精致的云纹。她走路的姿态很特别,像只敏捷的山猫,每一步都轻盈无声,却又带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刚踏入林子,温度立刻降了下来。松针与腐殖质混合的清香扑面而来,冲淡了营地里的汗臭与血腥味。这片林子以松树为主,间或夹杂着几株桦木,笔直的树干如同无数柄利剑直指苍穹。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针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如意在一棵碗口粗的杉木前停下,伸手抚摸着树皮上粗糙的纹路。这棵杉木笔直挺拔,木质紧实,是做车架的上好材料。她解开腰间的斧头,鹿皮套滑落时露出闪着寒光的斧刃。她先在树干上比划了几下,然后猛地挥臂——
"咚!"
斧刃深深嵌入树干,震得树梢的松针簌簌落下。几只山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在枝叶间留下一串慌乱的振翅声。叶如意充耳不闻,只是专注地继续挥斧。她的动作精准而有力,每一斧都落在最佳着力点上。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后背,在粗布衣衫上晕开一片深色。
三个时辰过去,日头已经西斜。
营地边缘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叶如意拖着一辆简陋但结实的平板车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她的额发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脸颊因为持续劳作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这辆车完全由她一人打造:车架是用四根笔直的杉木榫接而成,连接处用韧性极好的山藤条捆扎固定;车轮是从一辆报废的马车上拆下来的,虽然边缘有些磨损,但轮轴依然结实;车板上还留着新鲜的木屑,散发着松木特有的清香。
"如意,你这是..."傅明远惊讶地走过来。这位曾经的贵公子虽然衣衫褴褛,但通身气度仍在。他好奇地绕着新车转了一圈,手指抚过那些尚未打磨平整的木茬。
"放狼皮。"叶如意言简意赅,蹲下身用匕首削着一根木楔子。刀刃与木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细碎的木屑像雪花般纷纷落下。她的手指关节处有几个新鲜的水泡,但握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老王妃颤巍巍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新车边缘。老人的手像风干的树枝般颤抖,指甲缝里还带着流放途中沾上的污垢,掌心布满了细小的裂口。
"好孩子..."她突然老泪纵横,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滑落,"这一路要不是你...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就..."
叶如意没有接话,只是利索地将新车与驴车连接起来。她取出一卷浸过桐油的麻绳,灵巧的手指翻飞着打出一个又一个牢固的绳结,古代版货拉拉就此诞生。
傅婉儿蹲在旁边,双手托腮看得入神。小姑娘脏兮兮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格外明亮,突然小声说道:"婶婶,你好像戏文里的女侠客..."她伸出小手指轻轻碰了碰车辕,"就是那种会飞檐走壁,一剑能打败十个坏人的女侠..."
叶如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她伸手揉了揉婉儿的头发,指间沾上了些许头油和尘土混合的污渍。
夜幕完全降临时,营地中央燃起了篝火。
叶如意坐在新车旁,借着火光检查每一处连接点。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勾勒出她沉静的侧脸轮廓——高挺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还有那双永远波澜不惊的眼睛。与周围那些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的流放者相比,这一路的风餐露宿似乎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不远处,几个衙差正围着叶如意造的那辆平板车指指点点。
衙差头领走过来,用鞭梢敲了敲新车结实的车板:"光王妃好手艺啊。"他眯着眼睛打量那些严丝合缝的榫接处,"这车拉个四五百斤不成问题。"
叶如意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用一块粗布擦拭着斧刃。月光在锋利的刃口上流动,像一泓清泉。明天,这辆车就要载着那些硝制好的狼皮继续北上。而在更远的北方,还有更多未知的艰险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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