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接过那青瓷药罐,指尖触到冰凉的釉面时微微一颤。
她抬头望向叶如意,嘴唇嗫嚅了几下:"如意,婆母她...她只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在暮色中飘散。
"大嫂不必解释。"叶如意抬手做了个截断的手势。她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之下透着刺骨的寒意,"我早说过,会护送你们到北寒。"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缩在老王妃身后的傅青青,"但你们如何对待傅青青是你们的事。"
躲在老王妃身后的傅青青突然打了个寒颤。叶如意的眼神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她在后花园发现的那条冻僵的毒蛇——明明已经半死不活,可那双竖瞳仍让人毛骨悚然。她下意识揪住老王妃的衣角,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给你们的物资,"叶如意从袖中取出块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如果转手送人,就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说着突然轻笑一声,将帕子扔进火堆。丝绸遇火即燃,腾起的火苗映亮她半边脸庞,在鼻梁处投下一道锋利的阴影。
"我讨厌傅青青。"叶如意突然提高声调,字字如冰锥砸在青石板上,"这点从未改变。"她转身从行囊里取出个水囊,仰头灌了几口。清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流下,打湿了粗布衣领。这个随意的动作却让傅青青想起刑场上刽子手喝酒壮势的场景。
老王妃忍不住:"可她毕竟..."话未说完就被叶如意一个眼风钉在原地。
"年纪小?不懂事?"叶如意嗤笑着摇头,发间的木簪随着动作轻晃,"我也才比她大两岁。"她突然凑近傅青青,"要论可怜,在场多的是比傅小姐凄惨十倍是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远处正在啃树皮的孩子们。
老王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死死攥住胸前衣襟。顾氏慌忙去扶,却被叶如意接下来的话震在原地。
"更别想用道德绑架我。"叶如意后退半步,声音轻得像在说今日天气真好,"我这人...最缺的就是道德。"这番话说得顾氏哑口无言。
"娘她...就是心太善..."顾氏最终只挤出这么句苍白的辩解。话音未落她自己先愣住了——这话怎么听着像在指责?她慌乱地看向婆母,却发现老人家正用袖口给傅青青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什么珍宝。
"乱世之中,心善是好事吗?"叶如意突然冷笑出声,这笑声让蹲在树下的老驴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她望向远处被暮霭笼罩的群山,眼神飘得很远,"大嫂可知道,在眼下这种环境,像老王妃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乱世生存的第一要诀——"叶如意突然抽出匕首,寒光一闪削断身旁的树枝,"必先斩圣母。"断枝啪嗒落地,惊飞几只夜栖的麻雀。
顾氏下意识点头,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某个闸门。
"善良不是错。"叶如意挥刀入鞘,金属摩擦声让人牙酸,"但要看场合。"她指了指正在给傅青青梳头的老王妃,"自己都朝不保夕了,还要牺牲自己去帮别人?"她突然提高声调,"这不是善良,这是愚蠢!"
最后两个字像记耳光甩在众人脸上。老王妃梳头的手顿了顿,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但很快又继续为傅青青打理那头保养得当的青丝——与周围妇人枯草般的头发形成鲜明对比。
"药拿去用吧。"叶如意将草药包塞进顾氏手中,粗麻布料的触感粗糙得像砂纸。她转身走向自己的行囊,鹿皮靴踩在碎石上发出咯吱声响。那背影挺拔如青松,与佝偻着给傅青青喂水的婆母形成残酷对比。
顾氏捧着草药,掌心被草药梗刺得生疼。
"啊!"老王妃突然痛呼出声。顾氏回神,发现是林氏在给老王妃清理伤口时下手重了。她正要道歉,却听婆母气若游丝地安慰:"没事...不怪青青...是我自己..."这话像把钝刀,一点点割着两个儿媳的心。
躲在老王妃身后的傅青青突然冲顾氏做了个鬼脸,粉舌吐出,活像条毒蛇信子。这一幕恰好被林氏看见,气得她一把捏紧了手中的湿布。清水从缝隙渗出,打湿了她磨破的鞋面。
叶如意独自坐在平板车旁,将匕首横在膝上。她知道,往后的路还长,这样的戏码恐怕还会不断上演。
既然有人非要当圣母,她就冷眼旁观到底。毕竟北寒的暴风雪,最擅长教育天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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