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梧里 7 号楼外墙上的声响,像无数只生锈的手在撕扯混凝土表皮。
苏棠盯着监控屏幕,三十七组热成像光点正以诡异的同步率向天台移动,他们的步态僵直如提线木偶,脚尖始终朝向东北方 —— 那是 1998 年危楼倒塌时,所有逃生者最后转向的方位。
“3:17 分整,心率监测曲线重合了。”
李默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混着电流杂音,像生锈齿轮在脑内碾压,“楼体共振频率突然飙升至 3.17Hz,和住户脑电波 α 波完全同频……” 他的话被一声闷响打断,电梯监控显示 4 层半夹层的铁门正在自动开启,门缝里溢出的淡蓝色荧光,与住户脚底沾着的涂料颜色完全一致。
林双生在便利驿站冰柜前猛地惊醒。
玻璃上的雾气凝结成泪滴状,顺着她刚撕下的镜面贴膜流淌,露出底下用荧光涂料画的双环 —— 那是半小时前她亲眼看见 “分身” 用食指蘸着血水绘制的。冰柜显示温度 - 3.17℃,保鲜层里的过期牛奶盒上,指纹状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中心浮现出与天台图腾相同的螺旋纹路。
“他们在复制 1998 年的集体死亡仪式。”
陈美玉的白手套按在天台铁门把手上,掌心传来的震动频率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年那些工人就是这样走向楼顶,在混凝土还没凝固的水塔基座前跪下……” 她突然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潮湿的门面上扭曲,变成十九岁那年的模样,怀里抱着的药箱标签正在滴血,“父亲说,集体恐惧的脑电波能让混凝土产生记忆,就像胎儿记住子宫的心跳。”
无人机在暴雨中艰难悬停。
苏棠通过夜视镜头看见,三十七道身影已在天台围出完美的双环,内圈十三人,外圈二十四人,恰好对应 1998 年事故的死亡人数与幸存人数。
人群中央,穿灰色连帽衫的 “林双生” 正从背包掏出荧光喷雾,喷嘴转动的角度与她后颈文身的螺旋完全一致 —— 那根本不是替身演员,而是货真价实的黑中介技术人员,喉结处的微型麦克风正在播放次声波版《丢手绢》。
“是地西泮雾化剂在作祟。”
李默在管道井发现的微型喷头证实了苏棠的猜想,金属表面的指纹属于陈美玉父亲的施工队成员,“暴雨冲刷楼顶水箱,把沉积二十年的药物残留冲进通风系统,现在整栋楼都是个巨大的雾化舱……”
他的手电光扫过管道内壁,黏着的黑色菌丝正在吸收荧光涂料,孢子囊破裂时发出的轻响,与住户同步的脚步声形成诡异的和声。
林双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便利店玻璃上的双环突然活了过来,荧光涂料化作两条交缠的蛇,顺着门缝钻进她的袖口。更可怕的是,手腕静脉处浮现出与苏棠相同的疤痕 —— 那道本应属于二十年前火灾幸存者的烧伤,此刻正以她的脉搏为节奏明灭。
冰柜突然发出刺耳的除霜声,霜花在玻璃内侧拼出 “1999.1.7”,正是她 “姐姐” 被宣告死亡的日期。
“他们在给混凝土喂恐惧。”
苏棠的激光笔扫过天台图腾,外圈二十四道脚印边缘,用荧光涂料写着三十七户住户的门牌号,“每个双环标记家庭都是共振节点,而我们……” 她的话被陈美玉的尖叫打断,监控里,穿灰衣的技术人员突然转身,摘下的帽子下,后颈文身正是张燕来临终前破译的 “七城计划” 代码。
暴雨在此时达到顶峰。
李默在电梯井底发现的共振发生器正在超负荷运转,金属外壳渗出的冷却液在地面汇成双环,环心处沉着七枚蓝色胶囊,胶囊上的编号与水塔密室账本里的实验体一一对应。当他捡起其中一枚时,胶囊表面的荧光突然亮起,映出内壁刻着的 “0719-A”—— 那是苏棠母亲的手术编号。
“看他们的眼睛!” 林双生在便利店监控里发现,所有梦游者的瞳孔都收缩成针尖状,眼白部分泛着与荧光涂料相同的蓝,“和我在冰柜里看见的胚胎标本一样,这是地西泮过量的生理反应……”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体检报告,血液里的镇静剂代谢物浓度,此刻正在随着暴雨强度同步攀升。
苏棠的对讲机传来无人机驾驶员的惊叫:“图腾在吸收雨水!荧光涂料正在向混凝土裂缝渗透,那些缝…… 在发光!”
她切换镜头,看见天台地面的双环纹路正沿着防水层裂痕蔓延,每道裂缝都对应着某位住户的心理创伤 —— 程浩家的裂缝是火焰形状,赵春梅门前的呈批斗会批斗笔,而她自己家的裂缝,赫然是母亲坠楼时张开的双臂轮廓。
陈美玉突然蹲下身,指尖划过天台边缘的混凝土。那里有排浅刻的数字 “”,正是她父亲用遇难者指甲刻下的共振密码。
雨水填满刻痕的瞬间,整栋楼发出低沉的呻吟,像某种活物在吞咽恐惧。她终于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狞笑:“当七颗心脏为同一频率跳动,混凝土就会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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