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官安娜…她就在他面前,还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双手向前虚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推开什么。她的眼睛瞪得巨大,眼白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残留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死死地、死死地钉在玩家B的脸上,仿佛看到了从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恶鬼。她的脸比纸还要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脖颈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绷紧凸起。她按在B胸膛上的指尖,此刻残留着一种强烈而诡异的幻痛——冰冷、粘腻、骨刺摩擦内脏的触感,顽固地烙印在神经末梢,与眼前完好无损的景象疯狂冲突。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电梯厢。只有循环系统单调的嗡鸣,此刻听起来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怎么了?”玩家B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环顾四周,看着队友们扭曲、惊恐、如同见了鬼魂般的表情,那份茫然迅速被一种被排斥、被围观的不适感取代。他皱紧了眉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明显的烦躁和不耐烦,“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出什么事了?电梯停了吗?”他甚至还下意识地跺了跺脚,感受着脚下坚实平稳的地板,语气更加困惑,“这不是好好的?刚才…刚才好像震了一下?很轻微啊。你们在等什么?怎么都不说话?”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锁得更紧,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微不足道的细节,“就晃了一下,然后…就没了?然后你们就都这副鬼样子了?”
他的目光扫过队长卡尔文僵硬的躯体,扫过技术员迈尔斯失魂落魄、瑟瑟发抖的样子,最后定格在安娜那张毫无人色、写满极致恐惧的脸上。安娜那死死盯着他的眼神,让他心底猛地窜起一股寒意,混合着强烈的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安娜?”玩家B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不安和困惑,“你…你还好吗?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一下震动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像…像见了鬼一样?”他的目光在安娜虚伸的、微微颤抖的手和自己完好的胸膛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的困惑越来越深,甚至带上了一丝警惕。“说话啊!般向后猛地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电梯厢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急促地倒抽着冷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目光却像被无形的锁链锁住,无法从玩家B完好无损的身体上移开分毫。她想说话,想尖叫,想质问,但巨大的认知冲击如同海啸般摧毁了她的思维堤坝——她指尖下那冰冷破碎的触感,那微弱的心跳,那汹涌而出的鲜血,那迅速消散的生命气息…一切触觉、听觉、嗅觉残留的、无比真实的濒死记忆,与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困惑的、甚至有点不耐烦地质问他们的B,形成了最恐怖、最无法调和的冲突。现实被粗暴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而她正被强行按在裂口处,目睹着深渊。
“队…队长…”迈尔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金属,“记录…电梯…故障记录!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双腿却软得像面条,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向嵌在厢壁上的控制面板。他的手指哆嗦着,在光滑的触摸屏上划了好几次才成功调出系统日志,指甲在屏幕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卡尔文像是被迈尔斯的话惊醒,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从玩家B身上艰难地挪开,投向控制屏幕。他的眼神依旧空洞,但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混乱、质疑和一种世界根基崩塌的眩晕感。
明亮的屏幕上,一行行绿色的状态字符清晰而冷漠地滚动:
电梯运行状态: 正常
速度: 平稳
加速度传感器: 无异常记录 (0g)
结构应力监测: 所有参数在安全阈值内
紧急制动系统: 未激活
舱内环境监控: 气压稳定,空气成分正常,无异常生物信号
最后记录事件: 抵达目标层请求确认 (时间戳: 17:03:22)
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此刻的时间,与玩家B记忆中电梯“轻微震动”发生的时间,仅仅相隔不到十秒。系统日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冲击记录,没有任何故障代码,没有任何异常波动。仿佛那场将玩家B碾碎、让所有人直面死亡的恐怖坠落,连同那刺破灵魂的幽蓝光芒,都只是一场集体臆想出来的、荒诞而血腥的噩梦。而“无异常生物信号”这一行,此刻在卡尔文眼中,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没…没有…”迈尔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指着屏幕,又猛地指向玩家B,指尖剧烈地颤抖,“他…他刚才明明…血…骨头…安娜你…你摸到了!我们都看到了!蓝光…那光…然后…然后他就…”他的话语混乱不堪,逻辑彻底崩溃,只剩下无法理解的恐惧在疯狂呐喊,眼神在屏幕和B之间疯狂切换,试图找到一丝能证明自己没疯的证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