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馆的死亡蜂鸣终于彻底停歇,只有海水倒灌的咆哮声依旧在庞大空间里回荡,如同巨兽垂死的喘息。水位最终稳定在齐胸深的位置,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黑水裹挟着腐败的藻类、破碎的甲壳和不明生物的粘液,缓缓地、令人作呕地流动着。空气湿冷刺骨,混合着海水的咸腥、淤泥的腐臭和声波武器过载后残留的焦糊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渣。
那扇曾经坚不可摧、守护着“星辉”的厚重金属柜门,在声波武器的自毁性过载冲击下,连同其周围扭曲的铰链和门框,向内凹陷、撕裂,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破口。幽暗的柜内空间暴露出来,积满了从破口渗入的污浊海水。
陈默喘着粗气,脸色被冻得发青,身体在冰冷刺骨的黑水中微微颤抖。他离破口最近,刚才引导声波冲击水柱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挣扎着,在污水中跋涉,靠近那个破口。雷震紧随其后,魁梧的身躯像破冰船般分开水流,警惕地注视着柜内幽深的黑暗。
“小心点,书呆子!”刀疤脸在后面喊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
陈默深吸一口气,将手伸进了破口内冰冷、粘滑的海水里摸索。柜内空间似乎很深,污水淹没了大半。他的手指在淤泥和漂浮的碎片中探找,触碰到冰冷的金属支架、碎裂的玻璃……突然!
指尖传来一种极其怪异、无法形容的触感!
不是金属的坚硬,不是玻璃的光滑,也不是甲壳的粗糙。那是一种……带着微弱弹性的、仿佛包裹着某种粘稠液体的……膜状物?触感冰冷,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温润?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比周围的海水更冷。他强忍着不适和一种莫名升起的巨大惊悚感,手指小心翼翼地合拢,抓住了那个东西,用力将其从污浊的柜内海水中拽了出来。
“哗啦……”
伴随着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那个被幽灵执念缠绕、名为“星辉”的“珍稀鱼标本”,终于暴露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沉默都更彻底的死寂。
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在陈默手中那个湿漉漉的东西上,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那根本不是什么鱼的标本!
那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放大了数倍的……人类眼球!
它的大小如同一个成年男人的拳头,通体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深海生物般的半透明胶质质感。球体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纤薄、布满细微神经状纹路的生物膜,此刻正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淡黄色的防腐液。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瞳孔”——那并非生物的虹膜和瞳孔,而是一块被精密镶嵌在胶质球体中央的、多棱面的、深黑色的不规则晶体!晶体内部,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如同星尘般的幽蓝色光点,正以一种缓慢、恒定、毫无生命气息的节奏,微微脉动着,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微光。几条极细的、仿佛由液态金属和生物神经纤维混合扭结而成的“神经束”,从眼球的后部延伸出来,末端断裂,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扯断的电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刀疤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金万豪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老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诡异的眼球,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雷震的拳头瞬间握紧,骨节发出爆响,脸上肌肉绷紧如岩石。就连角落里的时雨,那空洞的眼神也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巨石,她按在左臂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这就是……‘星辉’?”玩家E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崩溃,“那个幽灵……它要的……是这个?!”
就在陈默因为这恐怖的发现而浑身僵硬,几乎要脱手将这噩梦般的眼球丢开时——
嗡……
那颗被改造的眼球中央,那块深黑色的多棱面晶体,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内部的幽蓝星尘瞬间加速流动,光芒暴涨!一道凝练的、如同实质的幽蓝色光束,猛地从晶体中心投射而出,打在众人面前漂浮着油污和碎屑的水面上!
水面瞬间不再浑浊,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清晰的投影屏幕!
影像晃动、模糊,带着强烈的信号干扰条纹,但画面内容却清晰得令人窒息:
背景: 一个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巨大实验室。银灰色的合金墙壁泛着冷光,无数复杂的管线和闪烁着指示灯的仪器如同巨树的根须,密集地攀附在四周。空气似乎都带着无菌和金属的味道。
主体: 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他背对着“镜头”(也就是这颗眼球的视角),身形挺拔,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专注地操作着面前一个悬浮在半空、不断旋转变化的复杂全息结构图。那结构图的核心部分,赫然是一个微缩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城市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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