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盏摇曳的应急灯,光芒虚弱得仿佛随时会被四周汹涌的黑暗彻底吞没。每一次闪烁,都像垂死生物最后的心跳,在布满粗粝管线和冷凝水的金属天花板上投下凌乱、抽搐的影子。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原油,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臭氧和某种生物组织腐败后混合成的浓重腥气,沉重地压在肺叶上。每一次呼气,则变成灼热的叹息,在冰冷的头盔面罩内侧凝成一片迅速模糊又消失的白雾。
林默背靠着一根粗壮的合金承重柱,身体在难以抑制地颤抖。左臂的作战服撕裂处,露出的不是皮肤,而是包裹着渗血凝胶绷带的模糊血肉,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伤口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喉咙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他勉强抬起沉重如灌铅的右臂,指尖摸索着触碰到腰间战术挂扣上最后一个空了的能量匣插槽——冰冷的金属触感沿着神经直刺心底。
绝望的冰霜,无声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撑住!林默!再撑一下!”苏夏嘶哑的喊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嘈杂背景音。她猛地从一堆扭曲的金属控制台残骸后探出身体,双手紧握着那柄大口径的磁轨手枪,枪口因过热而蒸腾着缕缕白烟。枪焰每一次炸亮,都短暂地撕裂浓稠的黑暗,映亮她头盔下那张溅满污迹和汗水的脸,以及那双因过度专注而布满血丝、几乎燃烧起来的眼睛。她死死盯着前方——那里,最后几个扭曲畸变的、仿佛由腐朽金属和蠕动肉块强行缝合而成的“守卫者”,正拖着发出刺耳摩擦声的肢体,从控制室深处弥漫的浓重烟雾和闪烁的电弧中,不依不饶地再次逼近。
它们的核心,那颗巨大的、如同病变心脏般在合金支架上搏动着的暗红色能量源,就在这间巨大控制室的尽头。一层层半透明的能量屏障如同垂死水母的触须,仍在它周围明灭不定地闪烁着,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尖锐能量嗡鸣,仿佛这巨物最后的喘息。
“陈博士!还没好吗?!”雷毅队长雷鸣般的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带着一种困兽濒死般的焦灼。他庞大的身躯几乎顶在另一根柱子后,充当着脆弱的掩体,手中的重型脉冲步枪持续不断地喷射出炽热的蓝色光流。光流狠狠撞在扑来的守卫者身上,溅起大蓬大蓬混杂着金属碎屑和粘稠暗绿液体的火花,将它们畸形的肢体轰得向后趔趄,但无法彻底阻止。他脚下,早已散落着数具守卫者被轰碎的残骸,以及……两名队员不再动弹的身体,被污浊的液体缓缓浸透。
“快了!干扰峰值就在此刻!”陈博士的声音在所有人的通讯频道里尖利地响起,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亢奋。他整个人几乎扑在布满裂缝的中央控制台上,十指在那些勉强还亮着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触控屏上化作一片模糊的残影。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滚落,滴在冰冷的台面上。他眼镜片后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中央疯狂跳动的波形图,“苏夏!十点钟方向!那个能量节点!给我打穿它!”
“收到!”苏夏的回应短促如刀。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无视了侧翼一只守卫者挥来的、带着利刃呼啸的金属附肢。磁轨手枪在她手中发出高亢的充能尖啸,枪口瞬间亮得如同烧融的太阳核心。一道凝练到刺眼的橘红色光束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陈博士指示的那个在屏障后方若隐若现、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能量节点!
“轰——!”
爆炸并不剧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闷的碎裂声。被击中的节点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骤然熄灭、爆裂开来!紧接着,如同连锁崩塌的多米诺骨牌,围绕着核心能量源的那层层叠叠、坚韧无比的能量屏障,发出一连串密集刺耳的“噼啪”爆响。光芒疯狂地闪烁、扭曲,最终在所有人瞪大的眼睛注视下,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骤然熄灭、消散!
“就是现在!雷队!”陈博士的声音因激动而完全变调,嘶哑破音。
“掩护我!”雷毅的咆哮如同受伤猛虎最后的扑击。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顶着前方守卫者喷吐过来的腐蚀性酸液和能量射线,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失去了屏障保护的巨大暗红核心!酸液溅射在他肩部的装甲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能量射线擦过腿部护甲,留下焦黑的灼痕。他全然不顾,每一步踏下,金属地板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默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剧痛和眩晕如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猛地将剧痛的左臂死死压住承重柱粗糙的表面,用身体带来的钝痛强行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右手拔出仅剩的近战匕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狠狠掷向一只试图从侧面扑向雷毅的守卫者关节连接处!匕首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扎了进去,那守卫者的动作瞬间一滞。
雷毅抓住这千钧一发的空隙,冲到了搏动的核心之前。他没有丝毫犹豫,举起手中那柄巨大的动力战锤。锤头沉重的金属部分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锤柄上缠绕的防滑带早已被汗水和污垢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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