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苏夏身后只有冰冷的服务器机柜和控制台。雷毅心脏狂跳,额角渗出冷汗,他猛地再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自己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张疲惫而警惕的脸,枪口也重新指向了镜面外的“窗外”。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只是光线扭曲的幻觉。
“小心…镜子!”雷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任何镜面,“它们照出的…不是真实!”
他的警告已经迟了。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从琉璃蜷缩的角落爆发出来!
琉璃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惊恐欲绝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一面巨大的、斜插在回廊通道入口处的镜面。镜子里,映出她小小的、沾满泪痕的苍白脸庞。然而,在她影像的肩膀上,一只腐烂的、爬满蛆虫的、穿着深蓝色工程维修服袖子的手臂,正缓缓地、亲昵地搭了上来!紧接着,一张高度腐烂、眼窝只剩下空洞、却依稀能辨认出轮廓的脸,带着诡异的微笑,从她镜中影像的颈侧缓缓探出——那是她哥哥的脸!一具正在腐烂的尸骸!
“哥哥…不要!走开!走开啊!”琉璃疯狂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打散那恐怖的影像,身体拼命向后蜷缩,撞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怀里的终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瞬间熄灭。
“琉璃!”苏夏立刻想冲过去。
“别动!别看镜子!”雷毅厉声喝道,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悸余波。
苏夏强行顿住脚步,视线死死盯着地面,心脏因刚才雷毅那瞬间的杀气和琉璃的尖叫而狂跳不止。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得如同幽灵的林默,身体猛地一僵。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的正前方,控制室观察窗外,恰好是一面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镜面。这面镜子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倾斜着,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身影:疲惫、伤痕累累、背靠着冰冷的柱子,额发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镜中的“林默”,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然而。
就在林默的目光与镜中自己视线交汇的瞬间——
镜中影像额前垂落的发丝,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微风吹动,缓缓地向一侧滑开!
露出了镜中“林默”的右眼!
那是一只…非人的眼睛!
眼白部分并非白色,而是如同最深沉的宇宙虚空般的纯粹黑暗!而本该是瞳孔的位置,一枚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幽蓝色几何符文,正冰冷地燃烧着!那符文的结构,与他眼角曾经浮现、灼烧后又消失的古神烙印,同源同质!它镶嵌在镜中影像那虚空般的眼白中央,如同黑暗宇宙中一颗冰冷燃烧的异星!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的、被彻底窥视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默的心脏!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左臂的剧痛完全被这极致的惊悚覆盖!
他镜中的影像,右眼带着那个本应只属于他的秘密烙印,正透过冰冷的镜面,直勾勾地“凝视”着他!
那眼神…冰冷、漠然、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神只般的俯视感!
“呃…!”林默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窒息般的闷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承重柱上,震得伤口一阵剧痛。他猛地抬手,想要遮住自己的右眼,想要隔绝那镜中恐怖的凝视!
就在他动作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扭曲力场,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控制室!
“小心!”雷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警告,便感觉脚下的金属地板猛地向一侧倾斜了超过三十度!重力方向仿佛瞬间改变!他庞大的身躯失去平衡,狠狠撞向旁边的控制台,发出一声巨响。
苏夏惊叫着,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甩向另一侧布满管线的墙壁!她手中的磁轨手枪脱手飞出,砸在地上滑出老远。
陈博士更是直接从椅子上被掀翻在地,眼镜飞了出去,他徒劳地在地上摸索着,发出惊惶的喊叫。
琉璃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被一股力量狠狠抛起,又摔落在地,发出一声痛哼。
只有时雨,如同脚下生根,在剧烈倾斜的地板上纹丝不动。她的目光,第一次没有看向混乱的队友或窗外的镜面回廊,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因撞击而痛苦弯腰的林默——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林默脚下那片因身体晃动而摇曳的…影子!
林默在剧痛和失衡中勉强抬起头,视线因眩晕而模糊。他惊恐地看到,观察窗外那片由无数镜面构成的、无限延伸的回廊迷宫,正在疯狂地旋转、扭曲、折叠!镜面与镜面之间的角度在瞬息万变!光线在无数个反射面上疯狂弹跳、分裂、重组,形成一片令人彻底迷失方向感的、混乱刺眼的光之风暴!
空间感知…彻底混乱了!
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完全消失!近在咫尺的队友,在扭曲折叠的镜面反射中,可能出现在头顶、脚下、或者遥远的通道尽头!金属摩擦声、队友的惊呼声、甚至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些扭曲的空间中变得忽远忽近,方向飘忽不定!
“稳住!寻找固定物!”雷毅的怒吼声传来,却仿佛是从头顶的某个管道深处响起,带着诡异的回音。
林默死死抓住冰冷的承重柱,指甲几乎要抠进金属里,才勉强稳住身形。眩晕感和空间错乱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再看窗外那令人疯狂的镜面风暴,更不敢再看任何一面能映出自己影像的镜子。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脚下那片因身体晃动而摇曳的阴影。心脏猛地一缩。
刚才镜中那枚燃烧着幽蓝符文的右眼,和司辰冰冷的警告,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
【小心你的影子。】
混乱的光影中,时雨冰冷的声音,如同极地寒流,穿透了空间的扭曲和队友的惊呼,清晰地传入林默的耳中,也传入每一个勉强稳住身形的人耳中:
“别碰任何镜面。”
她的目光依旧锁定着林默的影子,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凝重:
“它…也在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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