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术刀锋,毫无征兆地从时雨右肩后方的阴影里刺出,带着镜面般的寒光,直取她颈侧的动脉。
快!快到超越了生物神经的反射极限!
时雨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凭借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本能,身体猛地向左侧矮身旋开。嗤啦!锋利的刀刃几乎是贴着她颈部的战术服领口划过,带起的锐风割得皮肤生疼。她能清晰地“看”到舷窗金属边框上倒映出的景象——一个和她穿着同样深潜服、拥有同样面容、眼神却空洞死寂如同无机玻璃的镜像体,正以完全同步的姿势从她刚才的位置掠过,手中那柄反射着幽冷灯光的手术刀,精准得如同她本人握着。
“引擎舱管道交汇点!”时雨的声音因瞬间的爆发而带着一丝撕裂感,身体在狭窄的空间内再次急转,利用一处凸起的管道作为临时掩体。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这镜像体不是虚影!它的攻击带着物理实体才有的切肤杀意!
镜像时雨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它无视了物理障碍的阻挡,身体如同水银般流畅地从管道侧面的镜壁中“流淌”而出,手术刀划出一道致命的银弧,再次刺向时雨的心脏。刀尖的寒芒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映出时雨骤然收缩的瞳孔。
铛!
千钧一发,时雨反手抽出腰间的合金战术短棍,险之又险地格开了这致命一击。巨大的力量震得她虎口发麻,短棍几乎脱手。镜像体的力量竟与她本体完全一致!冰冷的刀锋与短棍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溅起几点火星。
“为什么?”时雨咬牙低吼,手腕翻转,短棍带着风声凶狠地扫向镜像体的膝关节。这不仅仅是物理攻击,更是她压抑在心底最深处、如同毒藤般缠绕的质问。
镜像体的动作流畅得诡异,如同早已预知了她的攻击路线,手术刀精准下压,刀尖点在短棍发力的薄弱点,轻易化解了这一击。它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没有声音发出,但一股冰冷、粘稠、饱含着无尽怨毒和指责的意识流,却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时雨的脑海:
你本可以救他!
嗡——!
时雨的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撕裂、替换!
不再是摇晃、震颤的深潜器舱室。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瞬间灌满鼻腔,浓烈得让她窒息。眼前是冰冷惨白的手术室无影灯,光芒刺得眼睛生疼。视野下方,手术台上,殷红的血正从被撕裂的防护服破口处汩汩涌出,迅速在白色的无菌单上洇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暗红。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无力地抬起,徒劳地伸向她的方向,手指微微痉挛着。耳边是生命监护仪发出的、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急促的尖锐蜂鸣,如同死神的倒计时,每一声都狠狠砸在她的神经上。还有一个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清晰得如同在她颅骨内直接响起:
“时…医生…救我…”
那是一个年轻研究员的脸,因失血和剧痛而扭曲,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极度渴望和对她的…信任。
强烈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时雨的心脏,狠狠噬咬!她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那是被记忆毒刺刺穿的瞬间僵硬。
嗤!
就是这不足零点一秒的破绽!镜像体的手术刀如同毒蛇吐信,抓住了这灵魂被撕裂的空隙。刀光一闪,目标却不是时雨的身体,而是她胸前口袋!
刀尖精准地划开了她深潜服胸袋的布料边缘,同时挑断了里面一个硬物的挂链!
啪嗒!
一只古旧的银色怀表掉了出来,落在冰冷、布满冷凝水的金属地板上。表壳上精美的藤蔓花纹在应急灯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时雨瞳孔骤缩!那是她父亲唯一的遗物!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镜像体为何攻击这个无关紧要的物品,身体的本能已经驱使她不顾一切地俯身去抓。
然而,镜像体的动作更快。它的脚,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精准,狠狠踩踏下来!不是踩向时雨的手,而是精准地踏在了那只落地的怀表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金属碎裂声响起!
怀表的玻璃表蒙瞬间化为齑粉。坚固的银质表壳在巨大的踩踏力下扭曲、变形,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粘稠的、如同石油般漆黑、反射不出任何光亮的液体,竟从那道裂缝中缓缓渗出!它不像机油,更不像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死寂和冰冷,无声地在地板上蔓延开一小滩,散发出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度不安的陈旧气息。
怀表…在流血?流着黑色的…血?
这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景象,如同最恐怖的噩梦画面,狠狠冲击着时雨的认知!她伸向怀表的手僵在半空,指尖距离那滩缓慢扩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液只有几厘米。父亲临终前将表交给她时,那冰冷指尖的触感,与此刻眼前这诡异的黑液,在她混乱的意识中疯狂交织、重叠!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比深海的寒水更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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