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且说那红孩儿自得了火云洞,每日领着八百火鸦在火焰山周遭巡游。这火焰山终年赤焰蒸腾,山岩皆作丹砂色,就连山风也带着灼人的热气。这日清晨,红孩儿正躺在洞前那株万年玉树上打盹,此树生得奇异,枝干晶莹如琥珀,叶片皆作火焰状,时时流淌着金红色的灵光。他赤足搭在横枝上,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忽见一只花尾山雀掠过眼前,翅尖带起的风拂得他耳根发痒。
"呔!哪来的矮子!" 红孩儿一个跟头翻下树梢,落地时足尖轻点,玉树下的红岩竟被烙出五个浅红指印。定晴看去,却是个三尺来高的小老头,头戴平顶冠,身着土黄色粗布衫,手持一根缠着青藤的木杖,正躲在树根后探头探脑,山羊胡子上还沾着些许未化的冰晶。
"小神乃火焰山土地,特来拜见圣婴大王。" 土地公见被识破,忙不迭作揖,腰间的玉牌 "当啷" 作响。他从怀中掏出个赤玉葫芦,壶身刻着火焰纹,递上来时指尖却隐隐发颤,"此中装着三百年陈酿的火枣酒,权当见面礼。"
红孩儿挑眉接过,拔开塞子凑近鼻尖一嗅,忽然冷笑一声,指尖在葫芦口轻轻一弹。但见酒液刚流出寸许,便 "嗤" 地化作青烟,烟雾中竟现出金银童子的虚影,正掐着避火诀!他赤脚猛然踩住土地公的藤杖,杖头的青藤瞬间蜷缩枯萎:"老东西!酒里掺了玄冰露,当小爷闻不出来?" 言罢喷出一口三昧真火,赤玉葫芦 "砰" 地炸开,碎玉片在火中熔成金汁,映得土地公面如死灰。
土地公见计谋败露,转身便要往土里钻,却被红孩儿一把揪住后领。孩童手掌虽小,却似有千钧之力,竟将这掌管一方土地的神灵提溜在空中。土地公的山羊胡子被拽得笔直,疼得直咧嘴:"大王饶命!实在是老君许了小神... 啊!" 话到一半突然口吐白沫,眉心浮现出八卦形的烙印,竟是被种下了锁魂咒,眼看七窍就要渗出黑血。
红孩儿见状,想起母亲铁扇公主曾说过天庭锁魂咒的解法,急忙从口中引出一缕五彩火线 —— 此乃他与生俱来的火灵本源,缠绕在那八卦烙印上。烙印 "滋滋" 作响,金红色的灵光与黑色咒气相撞,竟在半空炸出细碎的火星。片刻后,土地公猛地咳嗽一声,瘫倒在地,抬头时眼中满是惊恐:"老君命我监视大王,若见五彩石显灵,即刻通报... 那五彩石,本是女娲补天所剩的火灵精魄..."
"五彩石?" 红孩儿从怀中掏出贴身收藏的五色石,只觉石面温热如活物,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几行朱砂小字,字迹竟似在石上游走:
" 火灵本是补天材,
落入丹炉染劫灰。
若要识得真面目,
且向西南牧童追。"
【二】
红孩儿将五色石往怀中一塞,驾起火云便往西南方向飞去,八百火鸦嘶鸣着紧随其后,遮天蔽日的赤羽竟将半边天空染成血色。行不过三十里,忽闻山涧中传来 "噼啪" 声响,只见个牧童骑在青牛背上,正用柳枝抽打一块赤红山石。那石头约有磨盘大小,表面凸凹不平,每挨一鞭便迸出几颗火星,火星落地即化作寸许高的火人,蹦跳两下才熄灭。
"小娃!" 红孩儿按下云头,火云落在山石十步之外,竟将地面烤出焦黑的纹路,"你打石头作甚?"
牧童抬头,见是个赤身裸体的孩童,颈间挂着五串火鳞项链,眉心丹纹隐隐发烫,却丝毫不惧:"这石头古怪,我家的牛舔了一口,竟喷火烧焦了胡子!" 说罢又狠狠抽了一鞭,火星溅在他布鞋上,烧出几个小洞。
红孩儿定睛细看,那哪里是普通山石,分明是块火精石!石中隐隐有灵气流转,与他体内的火灵本源遥相呼应。他伸手按住石头,指尖刚一触碰,便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直冲眉心,眼前骤然浮现出混沌初开的景象:女娲手持五色石补天,石中熔浆飞溅,其中一道赤影落入下界,正砸在八卦炉中...
"小贼!抢我石头!" 牧童见他摸石,挥舞柳枝便抽,正打在红孩儿手背上。这一打不打紧,红孩儿体内真火受激,"轰" 地涌出体外,竟将整根柳枝烧成飞灰。牧童 "哇" 地哭出声,跌下牛背,却仍指着他骂道:"妖怪!等我告诉爹爹,请终南山的道士收了你!"
红孩儿本欲发作,忽想起四年前在花果山遇见的红须老者,曾在梦中教诲他 "火德需修容人之量",便强压怒火,化作温和语气:"小娃无知,这石头本是我的。你且说说,从何处得来?"
牧童揉着眼睛,眼珠一转:"除非... 除非你变个戏法给我看!"
红孩儿轻笑,指尖弹出朵指甲盖大小的火花,在空中化作八只火鸦,每只都有拳头大小,绕着牧童头顶盘旋,啼鸣声清脆如铜铃。牧童看得入神,鼻涕还挂在脸上,便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三日前他在山涧玩耍,见个白胡子老头将石头埋在此处,还念叨 "七日后有火孩儿来取",那老头左眼大右眼小,拄着根焦黑的桃木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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