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立府大典后的第三日清晨,火云洞天的赤玉殿顶蒸腾着淡金色的晨雾。八百火鸦化作的侍从正用尾羽清扫汉白玉地面,翅尖火星掠过之处,昨夜庆典残留的蟠桃核、龙肝骨瞬间燃成齑粉,在晨光中腾起细雪般的金灰。红孩儿盘坐在七宝莲台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台沿的火焰纹,那些传承自上古妖文的符号突然如活物般游动,在他掌心拼出 "父" 字。
"大王。" 值守的火鸦侍卫单膝跪地,鸦喙间还沾着未及熄灭的火星,"翠云山来使求见。"
红孩儿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每一步都震得穹顶的水晶灯盏叮咚作响,汉白玉地砖上泛起蛛网般的裂纹。他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小手指深深掐入莲台边缘 —— 这带着金属质感的踏步声,与他记忆中父亲牛魔王踏碎南天门地砖的动静分毫不差。
青铜殿门轰然洞开,晨光从门缝中泄入,将牛魔王的身影勾勒成漆黑的剪影。他身披混铁战甲,甲叶间嵌着细碎的补天石残片,两根碗口粗的铁角从额间伸出,角尖新铸的金纹在阳光下流转,正是火云洞天的族徽纹样。
"父... 父亲?" 红孩儿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单薄。自火云洞自立为 "火云洞天" 后,这是牛魔王第一次以 "使者" 之外的身份来访。
牛魔王没有答话,铜铃大眼扫过殿内高悬的二十八宿火鸦旗、墙壁上镶嵌的女娲石残片,最后落在穹顶用赤精子精血写成的《火灵创世歌》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咧嘴大笑,声如滚雷:"好小子!这殿比你老子当年在积雷山的摩云洞气派十倍!"
【二】
红孩儿松了口气,莲台自动降下三尺。他赤足踩在温热的玉砖上,发现父亲的铁靴竟在地面留下半寸深的凹痕:"父亲怎的不提前传讯?"
"怎么?当了圣婴大王,见老子还要通传?" 牛魔王大步上前,突然伸手揪住红孩儿的后领,像拎小牛犊般举到眼前。他粗糙的指腹擦过孩儿眉心的丹纹,混着铁锈味的鼻息喷在红孩儿脸上:"长高了半寸,角却还是这么嫩。"
红孩儿在空中蹬着腿,耳尖发烫:"放我下来!火鸦侍卫还在..."
"侍卫?" 牛魔王扫了眼退到殿外的火鸦群,铁角轻颤,"当年你在翠云山尿炕时,可没怕过被人看见。" 他突然凑近,声音低沉,"你身上的火气... 比在积雷山时冷了三分。"
红孩儿心中一紧。自炼化女娲石后,体内的老君火丹确实已与补天火灵融合,此刻被父亲点破,竟有些心虚。正欲解释,牛魔王却已放下他,转身走向殿中央的青铜试武台,甲叶相撞声如战鼓:"来,试试角力。"
试武台是红孩儿按牛魔王当年在花果山的演武场所建,台面刻着上古夔牛的角斗纹。红孩儿望着父亲卸下头盔,露出额间根根倒竖的铁毛,两根铁角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乌光 —— 那是曾顶碎南天门石狮的凶器。
"记得你三岁时,总爱用刚冒尖的小角顶我的铁甲。" 牛魔王双角低垂,甲胄下的肌肉如花岗岩般隆起,"现在敢不敢试试真章?"
红孩儿点头,眉心丹纹亮起。赤红色的小角从发间伸出,表面流转着琉璃般的火焰纹,与牛魔王的乌铁角形成鲜明对比。他突然想起五岁那年,父亲在翠云山教他顶石子玩,却在他角尖冒火时突然甩袖离去,此后十年再未提过角力。
【三】
第一次碰撞,红孩儿感觉像是撞上了火焰山的赤铜岩壁。牛魔王的铁角纹丝不动,反震力顺着角尖传入颅腔,震得他耳鼓轰鸣。他踉跄退了三步,赤角根部传来钝痛,却看见父亲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就这点力道?" 牛魔王铁角一挑,试武台边缘的青铜兽首被削落,"你那些火鸦,怕不是被你用甜枣骗来的?"
红孩儿咬牙,小角突然泛起青焰。他学着记忆中父亲顶斗的姿势,侧身避开正面碰撞,试图用角尖挑对方下颌 —— 这是当年牛魔王教他的 "犀牛望月" 式。不料牛魔王早有防备,铁角如活物般扭转,竟用角根缠住他的赤角。
"咔 ——"
金属摩擦声刺耳欲聋。红孩儿感觉赤角传来断裂般的剧痛,情急之下,一缕三昧真火不受控制地从角尖溢出,在牛魔王的铁角上烧出焦痕。
"使诈!" 牛魔王眼中精光暴涨,突然甩头。红孩儿整个人被抛向空中,撞在殿顶的火鸦旗上,赤角擦过女娲石残片,在旗面留下焦黑的爪痕。他落地时,赤脚在玉砖上擦出两道焦痕,却看见父亲望着他的赤角,眼中闪过复杂的光。
"疼吗?" 牛魔王突然开口,声音轻得不像他。
红孩儿摇头,握紧拳头:"父亲当年顶碎三十三重天的琉璃盏,可曾喊疼?"
牛魔王大笑,声如滚雷:"好!这才是我牛魔王的种!" 他突然指向自己的铁角,"知道为何我的角是黑的吗?五百年前在兜率宫,老君用八卦炉的炉灰喂了我三年。"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那炉子... 本是用赤精子的火灵铸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