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焦土哀鸿
凤仙郡的暑气是从地缝里渗出来的。赤日悬空如熔金,将官道上的黄土烘得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每道裂缝都在吞吐着灼热的气息。红孩儿赤足踏下时,足底三瓣金莲印记与焦土相触,刹那间青烟腾起,如缕如丝缠绕着少年赤足 —— 那是大地被炙烤到极致的哀鸣。他垂眸望去,田地里横七竖八的枯骨间,几茎枯黄的麦穗还倔强地勾着芒刺,却早已被晒成标本,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极了亡者喉间未竟的呜咽。
更远处的乱葬岗上,经幡早已褪成灰白,布料被热风卷得噼啪作响,木杆上缠着的褪色经咒在日光下泛着死灰,隐约可见 "南无观世音" 的残字。有具枯骨的指骨还扣着半截陶碗,碗底残着发黑的草根,想来是最后的求生者掘地三尺的痕迹。红孩儿鼻翼微动,嗅到风中漂浮的腐土味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 来自祈雨台前的石碑。
那座祈雨台堆得像座新坟,三层米山早已发黑霉变,山脚下的百姓却仍固执地跪着。老人们脊背佝偻如虾米,身上的粗麻布衫洗得透亮,露出嶙峋的肩胛骨;孩童们瘦得眼眶深陷,啼哭之声弱得像秋后的蚊子,被热风一吹便散了。有个老人正啃食着树皮,枯黄的树皮划破嘴角,黑血顺着下巴滴在 "祈雨" 石碑上,朱砂写的大字早已斑驳,被血渍浸染后,竟像极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从碑面蔓延到地底,仿佛整个凤仙郡都在淌血。
"善财尊者......" 老郡守膝行向前,官靴早已磨穿,露出的脚趾甲缝里嵌着黄土。他的官服破破烂烂,腰间玉带不知何时换成了草绳,系着的牙牌也生了绿锈。红孩儿注意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笔批文的痕迹,此刻却沾满泥土,在青砖上拖出两道血痕。
话未说完,天际突然传来闷雷。红孩儿抬头,只见晴空万里无云,却有十八条火龙在虚空中翻腾。那些火龙浑身赤焰,龙须却缠着金色经文 —— 正是被焚烧的《金刚经》残页,每道经文都化作禁制,将火龙拴在玄铁链上。铁链另一端深扎地脉,如巨钉钉入天空,火龙掠过之处,连云气都被烧成齑粉,只余下焦黑的轨迹,像极了天罚的印记。
红孩儿指尖燃起豆大火苗,火苗却诡异地分裂成金黑二色。金焰灵动如活物,甫一出现便向上窜去,灼烧那金色禁制,噼啪声中火星四溅,落在火龙鳞甲上时,竟发出凄厉的哀嚎 —— 那不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而是精魄被灼烧的惨叫。黑焰则如毒蛇般钻入地缝,刹那间地底传来无数哭号,似有万千冤魂在捶打地层,连祈雨台的青砖都在微微震颤。
老郡守惊恐地瞪大双眼,浑浊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尊者不可!前日齐天大圣也曾......" 他话未说完,地面突然轰然塌陷,裂缝如蛛网般蔓延,红孩儿眼尖,看见裂缝中闪过千面铜镜的微光。下一刻,整座祈雨台的地面崩塌,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洞壁上密密麻麻悬着铜镜,每面都映着相同的画面 ——
郡守夫人跪在佛堂,案上供着《金刚经》,却见她伸手将经卷取下,垫在狗食盆下。盆中是麦麸混着碎骨,金毛哈巴狗低头啃食时,爪子踩在经页上,将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的字迹碾得模糊。画面骤转,玉帝拍案震怒,冕旒剧烈晃动,殿中星辰仪轨倒转,二十八宿光芒熄灭,凤仙郡的气运如沙漏中的细沙,从指缝间簌簌流逝。更可怕的是,每粒沙子都化作骷髅头,坠入人间,所过之处草木皆枯。
红孩儿望着镜中景象,翡翠右眼微微发烫 —— 那是观音所赠的天眼,能看透因果。他终于明白,所谓天罚,并非因郡守夫人轻慢佛经,而是有人借题发挥,将整个郡的气运抽离。指尖划过镜面,镜中景象突然扭曲,露出更深层的画面:功德柱撑起的微型天庭里,米山铁锁与凌霄殿的盘龙柱气脉相连,龙鳞间流转着 "文运功德 " 等金色符文,而这些符文,正源源不断地汇入上方的封神榜残页。
"好个天罚," 红孩儿喃喃自语,指尖的金黑双色火焰更盛,"分明是借罪抽魂,以补封神榜的缺漏!" 他忽然想起母亲铁扇公主曾说过,封神之战后,截教弟子魂飞魄散,天庭需人间精魄填补神职,却不想竟以百姓疾苦为饵。正当此时,黑洞深处传来铁链摩擦的声响,十八条火龙突然齐声咆哮,掉头向他扑来,龙目中倒映着他腰间的乾坤圈 —— 那是观音所赠的法宝,亦是天庭忌惮的存在。
【二】誓锁玄机
红孩儿跃入黑洞,翡翠右眼扫过铜镜,镜中景象突然变化:功德柱撑起的微型天庭里,米山铁锁与凌霄殿的盘龙柱气脉相连,龙鳞间流转着 "文运功德 "等金色符文。他恍然大悟,指尖划过镜面,镜中浮现出封神榜的残缺一角,缺口处正是凤仙郡的轮廓:" 这哪里是天罚,分明是借罪抽走凤仙郡千年文运,以补全封神榜的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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