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最后那句冰冷刺骨的质问,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微混乱不堪的意识深处,留下一个汩汩流血的空洞。他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未散的怒意和凛冽的寒气,摔门而去。沉重的实木门板撞击门框发出的巨大声响,在空旷奢华的主卧里久久回荡,震得沈微耳膜嗡嗡作响,心脏也跟着那声巨响猛地一缩。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沉重,更令人窒息。
空气里残留着他身上雪松冷调的香薰气息,混合着暴怒留下的无形硝烟,沉甸甸地压在沈微的胸口。她蜷缩在巨大的床上,像一尊被遗弃的、布满裂痕的瓷偶。陆凛最后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倒钩,在她脑海里疯狂搅动。
匿名者……老刑警……“林先生”……苏晚……
一张张或模糊、或清晰的面孔在她眼前晃动。谁在“热心”?谁在“引导”?谁……想借她的手,把陆凛彻底钉死在杀人凶手的耻辱柱上?
巨大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升,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被当作棋子的屈辱感和深入骨髓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她用力抱紧自己,双臂环住冰冷的肩膀,丝质睡裙柔软的触感此刻却像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她敏感的皮肤。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这间巨大而冰冷的卧室。熟悉的奢华陈设此刻显得无比陌生而压抑。水晶吊灯冰冷的光芒,昂贵地毯繁复的花纹,墙壁上抽象派的油画……一切都像一座精心打造、却毫无温度的坟墓。
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部冰冷的平板电脑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像一块沉默的黑色墓碑,埋葬着她之前自以为是的“铁证”和随之而来的巨大恐惧与指控。
栽赃……表演……
陆凛那双燃烧着暴怒却又仿佛藏着一丝受伤的眼睛,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展示的那些照片,那些无可辩驳的时间戳,那些被显微镜放大的、致命的工艺差异……像一道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她之前被恐惧和仇恨蒙蔽的认知。
真的……不是他?
这个认知带来的不是释然,而是更深的迷茫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是谁布下了如此精密的杀局?连陆凛的袖扣都仿制得如此用心?那个在暴雨泥泞中,用血红的尾灯冷冷注视着她坠入绝望深渊的越野车,又是谁驾驶的?
“特殊的……混合了某种稀有工业润滑剂的泥土样本……”陆凛冰冷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指向性的线索。
她必须知道更多!她不能再像瞎子一样,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走向下一个未知的屠宰场!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她。沈微猛地掀开身上柔软的丝被,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让她混沌的大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需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她需要……去陆凛的书房!
那个地方,既是陆凛权力的核心,也是她之前搜寻“证据”的禁地。但现在,或许只有在那里,在那些冰冷的文件和监控屏幕前,才能找到一丝关于那个幕后黑手、关于那辆幽灵越野车的蛛丝马迹!
身体依旧虚弱酸软,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沈微扶着冰冷的床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身体的颤抖。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厚重的卧室门前,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屏息凝神。
门外一片死寂。走廊里空无一人。陆凛似乎已经离开了这一层。
她小心翼翼地拧动黄铜门把手,厚重的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走廊里只亮着几盏昏暗的壁灯,光线幽深,将长长的通道渲染得如同通往未知深渊的隧道。确认安全后,沈微像一道苍白的影子,迅速闪身而出,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地向着书房的方向移动。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空旷的宅邸寂静得可怕,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和窗外遥远沉闷的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心跳节拍。
终于,那扇熟悉的、由整块黑檀木雕刻而成、散发着沉肃威严气息的书房门,出现在眼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陆凛在里面?
沈微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但下一秒,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声音从门缝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样本分析结果出来了?确定型号和来源?”
是陆凛的声音!但不同于刚才在她面前的暴怒,此刻他的语调是一种极致的、毫无波澜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经过精密的机器切割,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沈微的呼吸瞬间屏住。她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敢动,身体紧紧贴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
“嗯。‘泰坦之血’……第三批次改良型。主要用于军工级精密传动系统,耐高温高压,抗腐蚀性极强。民用市场不可能流通,黑市也极其罕见。”陆凛的声音继续传来,似乎在听电话那头的人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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