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急促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缓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滚烫,但那种濒死般的抽搐似乎减弱了。沈微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线。
她这才猛地想起身后的陆凛。回头看去,只见他靠着冰冷的石壁,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坐,头无力地垂着,湿透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他按在腹部的指缝间,暗红的血依旧在缓慢地、固执地渗出。
“陆凛!” 沈微惊呼一声,扑到他身边。
他毫无反应。沈微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他额前湿冷的头发。他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发青,呼吸微弱而急促。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指尖传来一片骇人的滚烫!他也发起了高烧!
“不行…不能睡……” 沈微用力摇晃着他冰冷沉重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的嘶哑,“陆凛!看着我!别睡!”
陆凛的身体随着她的摇晃微微晃动了一下,紧闭的眼睫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那双平日锐利逼人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厚重的阴翳,眼神涣散,几乎找不到焦点。他费力地聚焦,视线在沈微写满恐惧和泪痕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才认出她来。
“月月……” 他翕动着干裂出血的嘴唇,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月月吃过药了,退烧药也用上了,她在睡……” 沈微语无伦次地快速回答,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你呢?你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她不再犹豫,颤抖的手指伸向他紧紧按住的、被血浸透的衬衫下摆。触手一片湿冷黏腻,血腥味浓得呛人。
“别……” 陆凛猛地吸了一口气,涣散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本能的抗拒和狼狈。他想抬手阻止,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只抬起一点便无力地垂落。身体因为她的触碰而瞬间绷紧,牵动了伤处,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额上瞬间布满冷汗。
沈微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那件湿透粘在伤口上的黑色衬衫向上撕扯开来!
“嗤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石洞里异常刺耳。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坏气味猛地冲了出来。眼前的景象让沈微瞬间倒抽一口冷气,胃里翻江倒海。
在陆凛紧实腰背的右上方,靠近肩胛骨的位置,一个狰狞的伤口暴露在昏暗中。那不是新鲜的刀伤或枪伤,边缘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灰白色,肿胀不堪,高高隆起。伤口中心一片乌黑,粘稠的黄绿色脓液正不断从翻卷的、腐烂的皮肉深处汩汩渗出,混着暗红的血水,顺着他的脊背蜿蜒流下,在冰冷的岩石上积起一小滩污秽。伤口周围一大片皮肤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蔓延开来,像一张丑陋的死亡地图。整个伤处,就像一块在阴暗潮湿中溃烂发臭的腐肉。
“呃……” 陆凛的身体因剧痛而弓起,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压抑痛苦的嘶声。他试图侧身避开沈微的目光,动作却虚弱无力。汗水混着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
“别……碰……” 他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自厌,“……脏。”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沈微的心脏。她看着眼前这片触目惊心的溃烂,看着这个强大到曾令她恐惧、也曾让她在绝望中抓住一丝扭曲依恋的男人,此刻像一头濒死的困兽,蜷缩在冰冷肮脏的石洞里,伤口散发着腐败的死亡气息,却还在用最后一点残存的自尊,推开她伸出的手。
脏?
沈微的指尖在距离那片溃烂伤口还有几寸的地方顿住了,剧烈地颤抖着。屈辱、恐惧、愤怒、怜悯……无数种情绪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炸裂。她想起了华丽囚笼里的冰冷,想起了雨夜裹尸袋的恐惧,想起了“杀人犯体温”的质问,想起了无数次在爱与恨的边缘挣扎沉沦……他们之间,何曾有过干净?
一股近乎毁灭的冲动攫住了她。那是一种被命运逼到绝境、被黑暗浸透骨髓后破釜沉舟的疯狂。
“脏?” 沈微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比洞外的寒风更刺骨。她抬起眼,目光不再是恐惧或祈求,而是一种穿透了所有迷雾、直视深渊的决绝,死死锁住陆凛因痛苦和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
“陆凛,” 她一字一顿,声音清晰地敲打在冰冷的石壁上,带着某种献祭般的疯狂,“我们早就一起掉进地狱里了!”
话音未落,在陆凛惊骇的目光中,沈微猛地俯下身,不再有丝毫犹豫,温热的唇瓣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决绝,直接印在了那片散发着恶臭、翻卷着腐肉的溃烂伤口之上!
“呃啊——!” 剧烈的、完全出乎意料的触感让陆凛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嘶吼,身体像被通了高压电般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几乎晕厥过去。那感觉不是纯粹的剧痛,而是一种混合着灼烧、冰冷、以及被某种滚烫柔软之物强行侵入的、难以言喻的强烈刺激,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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