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们几乎是屏着呼吸退了出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门关上的瞬间,林深低声汇报:“陆总,警方那边刚同步了最新进展,顾议员名下所有已知资产已被正式冻结,国际刑警组织的红色通缉令已生效,他名下的离岸账户正在被多国联合追查。”
陆凛走到办公桌后坐下,身体陷入宽大的椅背,阴影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余下那双眼睛在暗处亮得惊人,像潜伏在深渊中的猛兽。“继续盯紧,尤其是‘圆桌会’可能留下的任何资金转移通道。另外……”他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夫人的安保级别,维持最高,任何靠近她或沈月小姐的可疑人员,信息直接送到我这里。”
“明白。”林深肃然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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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心苑”心理诊所米白色的柔软地毯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本熏香和现磨咖啡的醇厚气息,舒缓的轻音乐在背景里流淌,与上午陆氏大厦里那种刀锋般的冰冷紧张感截然不同。
沈微牵着沈月的手,在助理的引导下走进咨询室。沈月穿着沈微特意挑选的鹅黄色针织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是她的眼神依旧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怯意,紧紧攥着沈微的手,指节微微发白。沈微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细微的颤抖,她回握得更紧了些,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沈月,我们又见面了。”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医生起身,笑容和煦如春风,“上次你画的那幅画,老师看了很久,色彩比之前明亮了很多,能告诉老师,画里那个穿蓝色裙子的小女孩在想什么吗?”她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水粉画,画面上是一个穿着蓝裙子的小女孩站在开满小花的草地上,背景是明亮的太阳。
沈月的目光被那幅画吸引过去,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一丝丝。她微微张了张嘴,声音细若蚊蚋:“她……在看蝴蝶。”说完,又飞快地低下头,把脸往沈微身后藏了藏。
“蝴蝶很漂亮,对吗?”医生笑着,声音放得更轻柔,“就像沈月今天穿的裙子一样漂亮。来,我们坐下慢慢聊好不好?”
咨询室的门轻轻关上,隔音效果极佳,将沈微暂时隔绝在外。她坐在外面休息区舒适的沙发上,看着窗外庭院里生机勃勃的绿植,心绪却无法完全平静。陆凛在集团大厦里刮起的风暴,如同遥远的雷声,虽然听不见轰鸣,却依然能感觉到空气里紧绷的电荷。她端起一杯温水,小口抿着,目光落在无名指上那枚璀璨的婚戒上。它曾冰冷地提醒她深渊的存在,如今,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芒,却又似乎缠绕着更深不可测的迷雾。
顾议员倒了,陆振山死了,笼罩在头顶的“曼陀罗”阴云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阳光透进来,暖得让人想落泪。可陆凛那句“游戏才刚开始,我的小蔷薇”,还有顾议员临死前那狰狞的诅咒——“‘V’会为我报仇!”——像冰冷的蛇,悄然缠绕上心头,在温暖的阳光里投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个多小时后,咨询室的门开了。沈月先走了出来,脸上没有明显的泪痕,虽然眼神依旧有些空茫,但沈微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轻松的东西。医生随后出来,对沈微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沈月小姐今天的配合度很好,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沉默,但她对色彩和音乐的反馈很积极。创伤记忆的修复是一个漫长而反复的过程,但今天是个很好的开始。她主动提到了一个细节……”
医生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她画完草地上的小女孩后,用黑色的蜡笔在画纸的角落,非常非常快地涂抹了一小块,几乎看不出来。我问她那是什么,她立刻很紧张地把画纸翻了过去,然后小声地重复了一个词……‘眼睛’。”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眼睛?是谁的眼睛?是银色面具后面那双冰冷的眼睛吗?是火光中那些狰狞的、带着毁灭快意的眼睛?还是……沈月潜意识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让她恐惧的注视?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医生感激地点点头,牵起沈月的手:“辛苦您了,李医生。我们下周再来。”
“好。”李医生温和地点头,“保持耐心,多给她安全感。”
走出诊所,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沈微带着沈月走进附近一家她以前就很喜欢的甜品店。暖黄的灯光,空气里弥漫着烤面包和黄油的香甜气息。沈微点了一份沈月小时候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和一杯热牛奶。
当那份撒着厚厚可可粉的精致小蛋糕推到沈月面前时,她一直低垂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沈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小银勺递过去。沈月迟疑了很久,久到沈微以为她又会退缩。终于,那纤细的手指,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接过了勺子。
极其缓慢地,她舀起一小勺混合着咖啡酒香的手指饼干和奶油,送向唇边。动作僵硬得像生锈的机械,但终究是完成了。沈月小口地抿着,可可粉沾了一点在她小巧的鼻尖上,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她没有哭,也没有露出笑容,只是专注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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