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撞击地面的闷响,如同丧钟在意识深处敲响。
剧痛、灼热、撕裂、冰冷……所有被强行压制的反噬之力,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在沈知微倒下的瞬间轰然爆发!眼前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飞溅的金星吞噬,耳中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口中残余的腥甜和浓重的铁锈味,是生命急速流失的宣告。
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永恒的黑暗急速坠落。
祠堂的血火…祖父的嘱托…水牢的抓挠…锁魂扣的血光…药柜深处的阴风…所有破碎的画面在濒死的混沌中疯狂闪现、扭曲,最终都化为那个男人冰冷如渊的眼睛,如同最后的烙印,死死刻在即将消散的灵魂上。
就这样…结束了吗…
巨大的不甘如同垂死挣扎的火苗,在灭顶的黑暗中微弱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彻底淹没。
……
不知在虚无中沉沦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带着奇异苦涩清香的暖意,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微光,艰难地刺入混沌的黑暗。
这暖意并非来自温热的汤药,而是…一种更直接的、如同细流般注入四肢百骸的温和力量?它小心翼翼地驱散着体内肆虐的寒毒和反噬的灼痛,修补着濒临崩溃的经脉,带来一种近乎奢侈的舒缓感。
沉重的眼皮如同被粘稠的树脂糊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终于,一丝模糊的光影挤入视线。
依旧是素雅的帐幔顶。
但这一次,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苦涩的药味和安神香,还有一种…极其淡薄的、却异常清晰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
沈知微极其缓慢地、茫然地转动眼珠。
视线艰难地聚焦。
然后,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
床边,不再是林慕白清癯的身影。
一道高大的、穿着玄色暗金云纹锦袍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端坐在床边的紫檀木圈椅中。
萧彻。
他微微侧着身,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臂上,另一只手…正握着她那只包裹着纱布、无力垂落在锦褥之外的左手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带着一种玉石般的冰冷质感,此刻却极其稳定地搭在她的腕脉之上。那姿势,不像医者悬丝诊脉的专注,更像是一种…掌控?评估?如同匠人摩挲着一件亟待修复、价值连城的器物,检查着其内部的损伤程度。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长睫在冷玉般的侧脸上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有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惯有的、拒人千里的冷硬。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瞬间攫住了沈知微!比在水牢里直面死亡更加冰冷刺骨!他想干什么?在她昏迷时探查什么?他发现了药柜的秘密?发现了她试图触碰那三道刮痕?
她身体瞬间僵硬!连指尖都因极致的恐惧而无法动弹!只能死死闭着眼,用尽所有残存的意志,伪装成依旧昏迷的假象,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搭在她腕脉上的冰冷手指,似乎感觉到了她脉搏瞬间的紊乱。萧彻搭在椅臂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眼睑。
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深渊般的眼眸,毫无波澜地落在了沈知微惨白如纸、布满细密冷汗的脸上。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扫过她紧闭的眼睑、微微颤抖的睫毛、因紧张而咬得发白的下唇……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关切,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沈知微感觉自己的伪装在这目光下如同透明的薄冰,随时会碎裂!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黏腻冰冷。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崩溃的刹那——
萧彻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收拢了一瞬,那冰冷的触感如同铁箍收紧!随即,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浑厚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内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他冰冷的指尖,毫无预兆地、强行注入了她脆弱的腕脉!
“呃!” 沈知微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那股外力霸道地闯入她濒临枯竭的经脉,强行梳理着她体内混乱的气血和肆虐的寒毒!这过程并非温和的抚慰,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粗暴的镇压!剧痛伴随着一种奇异的、被强行梳理后的通畅感席卷全身!
她再也无法伪装,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因恐惧和虚弱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眸里,倒映着萧彻近在咫尺的、冷硬如石刻的脸庞!
四目相对!
空气再次凝固!
萧彻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并未停止内力的输送,那股带着冰雪气息的力量依旧霸道地在沈知微体内流转,强行压制着反噬的灼热和寒毒的侵蚀。他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惧和恨意,薄唇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却足以冻结灵魂的弧度。
“醒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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