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浓烈腐朽甜腥气息的潭水,彻底吞噬了那道灰败身影的瞬间,时间仿佛在萧彻眼中无限拉长。指尖触碰到的,只有刺骨的潭水和几缕断裂漂浮、随即消逝的银白发丝。深不见底的凤眸中,那翻涌的惊涛骇浪凝固、破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深不见底的寒渊。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的、仿佛心脏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
不是为失去一件有价值的兵器。
而是…为那最后映入眼帘的、被银白冰晶疯狂吞噬的灰败瞳孔,那寸寸断裂化为飞灰的银发,那决绝挡在自己身前的…残躯。
“沈…知…微…” 嘶哑破裂的声音从萧彻染血的唇齿间挤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近乎空茫的意味。寒潭深处传来的冰冷,似乎比瘟疫毒雾更甚,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陛下!快上来!毒雾又聚拢了!” 岸上,冷枭凄厉的嘶吼穿透浑浊的水波,带着极致的惊恐。失去了邪眼核心的爆发,瘟疫雾气扩散的速度虽减缓,但并未停止,此刻正重新朝着寒潭中心、朝着浸泡在毒水中的帝王汹涌围拢而来!被短暂逼退的灰黑色能量流,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再次翻涌!
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将萧彻从短暂的失神中拽回!帝王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猛地一咬牙,强忍着后背的剧痛和经脉被毒水侵蚀的刺痛,一把拔出还插在裂缝中的漆黑匕首!看也不看那已化为一片狼藉的玄铁重柜残骸,双脚在潭底淤泥中狠狠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水面激射而去!
哗啦——!
萧彻破水而出,带起一片墨色的水花!他剧烈地呛咳着,吐出带着血腥和腐朽味道的毒水。冷枭和仅存的玄甲卫立刻将他拉上潭边。他玄色的劲装已被腐蚀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密的、被毒水侵蚀出的灰黑色斑点,后背被符文利爪震伤的地方更是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陛下!您的伤!” 林慕白扑上来,声音带着哭腔。
“闭嘴!” 萧彻一把推开他,深不见底的凤眸死死盯着依旧翻滚、但明显失去狂暴源头的寒潭水面!那灰败的身影…消失了!彻底消失了!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浮起!
一股冰冷的暴戾之气瞬间取代了那短暂的剧痛!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扫过岸上惊魂未定的众人,最后落在因强行拖拽沈知微而被瘟疫雾气擦伤、正痛苦呻吟的那名玄甲卫身上。那士兵裸露的手背皮肤已经溃烂流脓,脸上带着诡异的扭曲笑容,眼神涣散。
“清理岸边!所有沾染瘟疫的尸体…焚毁!立刻!” 萧彻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冷枭!调集所有能调集的人手!给孤…抽干这寒潭!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柜子…还有…她…给孤找出来!” 最后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抽…抽干寒潭?” 冷枭倒吸一口凉气!这寒潭深不见底,连通地下水脉,更有剧毒瘟疫残留!这命令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需要孤说第二遍?” 萧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刺穿了冷枭的犹豫。
“末将遵命!” 冷枭浑身一颤,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沉重的号令声在瘟疫弥漫的皇宫中响起!幸存的玄甲卫、宫人、甚至被紧急征调的工部匠人,冒着被毒雾侵蚀的风险,在寒潭周围架设起巨大的水车、绞盘!一桶桶墨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潭水被艰难地抽出,倾倒在早已挖好的、撒满生石灰的深坑中!每倒下一桶,坑内就腾起一片刺鼻的白烟和滋滋的腐蚀声!
萧彻没有离开。他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寒潭边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林慕白战战兢兢地为他处理着后背的伤口和皮肤上的腐蚀斑点,动作小心翼翼。萧彻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不断下降的潭水水面,深沉的眼底翻涌着复杂的风暴:被冒犯的帝王威严、对失控凶器的忌惮、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因那决绝一挡而滋生的异样情绪…以及,最核心的、不容置疑的执念——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绝不允许那女人…那具残躯…连同那诡异的符文秘密…就这样消失!
潭水在无数人拼命的劳作下,缓慢而艰难地下降着。水面上的瘟疫雾气随着潭水减少而逐渐稀薄,但空气中弥漫的腐朽甜腥气息依旧浓烈。被抽出的潭水越来越少,潭底淤泥和破碎的玄铁重柜残骸渐渐显露出来。巨大的裂缝如同恶魔的伤疤,狰狞地敞开着,里面是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漆黑残留物。
“陛下!潭底…没有…没有发现国师…” 一名浑身沾满恶臭淤泥的玄甲卫统领,艰难地爬上高台,声音带着恐惧和绝望禀报。他们已经搜寻了每一寸淤泥,除了破碎的柜体、冰冷的银白冰晶碎块和一些被腐蚀的骸骨,根本没有沈知微的踪迹!她仿佛…被这寒潭彻底吞噬、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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