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个副统领?”
萧彻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清晰凿入死寂的昭宸殿,也狠狠刺穿了苏影强装的平静!端着参汤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汤水险些泼洒出来!清澈瞳孔中瞬间掠过的惊惶,如同受惊的小鹿,却未能逃过帝王那双深不见底、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压下。苏影能感觉到萧彻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试图穿透她的面纱,剥开她所有的伪装。否认?在帝王洞察一切的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会加深怀疑。承认?那深埋的过往、刻骨的仇恨一旦暴露,她将立刻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电光火石间,苏影做出了决断。她猛地低下头,避开那令人窒息的审视,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平静:
“回…回陛下…奴婢…奴婢不认识那位将军…” 她顿了顿,仿佛在极力压制翻涌的情绪,声音更低,“只是…只是奴婢幼时在西南家乡…曾…曾见过类似面容凶狠的军爷…他们…他们纵火焚村…奴婢的父母…便是死于那场大火…奴婢脸上的伤…也…” 她的话语哽咽,带着真切的悲怆,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陷入了恐怖的回忆,“方才…方才骤然见到那位将军…那眼神…奴婢…奴婢一时惊恐失态…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西南!焚村!大火毁容!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撞在萧彻之前的猜测上!她的解释,看似合理地将对那副统领的惊骇归因于童年创伤引发的相似恐惧,完美地掩盖了那刻骨的恨意!更巧妙地将“面纱”的缘由再次强化!
萧彻深沉的凤眸中,冰冷的审视并未消散,反而多了一丝更加幽深的探究。这番说辞,天衣无缝,甚至带着真实的痛苦。但…太巧了!巧得像精心编织的剧本!那副统领是裴琰的心腹,裴琰是靖王萧烈的爪牙,而靖王的触角…早已深入西南!凤凰木、瘟疫、焚村…这些碎片,在萧彻心中疯狂拼凑!
“西南…何处?” 萧彻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
“是…是靠近南诏边境的一个…小山村…名叫…青萝寨…” 苏影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恍惚与痛苦,“十…十二年前…毁于一场…官兵剿匪的…大火…”
青萝寨?萧彻在记忆中迅速搜索。靠近南诏边境…十二年前…正是先帝在位时,南疆土司叛乱最为动荡的时期!当时确实有不少边境村寨在平叛的混乱中被波及甚至误毁!这说法…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但萧彻并未轻信。帝王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她的药方奇效,她对瘟疫伤势的精准判断,此刻这份“恰到好处”的悲情…都指向一个更深的目的。
“抬起头来。” 萧彻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苏影身体一僵,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恐惧,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因泪光而显得更加湿润,透过轻薄的面纱,依稀能看到她紧咬的下唇。
“面纱,摘下。”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
素影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仿佛这面纱是守护她最后尊严与秘密的屏障!她死死攥着托盘边缘,指节惨白,沉默了几息,如同在经历一场无声的酷刑。
最终,她似乎认命般,极其缓慢地抬起颤抖的手,伸向耳后的面纱系带。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系带的瞬间——
“噗!”
萧彻猛地侧头,一口暗红的淤血毫无征兆地喷溅在明黄色的锦被上!他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方才强撑精神应对朝堂逼宫,又强行压制伤势逼问苏影,此刻内腑的剧痛终于如同决堤般爆发!眼前阵阵发黑,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陛下!” 苏影失声惊呼,顾不得摘面纱,瞬间扑到床边!医者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迅速放下托盘,手指如电,精准地搭上萧彻冰冷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混乱、虚弱、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明显的反噬内伤和邪气残留的阴冷!
“快!取我的银针!还有那玉盒里的‘九转护心丹’!” 苏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不容置疑的权威,对一旁吓傻的内侍厉声吩咐!这一刻,她身上那股温婉怯懦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顶尖医者的冷静与决断!
内侍如梦初醒,慌忙将苏影的药箱捧来。苏影迅速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的玉盒,打开盒盖,一股极其清冽、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异香瞬间弥漫开来!盒内只有三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表面流转着氤氲雾气的丹药!正是之前吊住沈知微性命、连林慕白都视为至宝的“九转护心丹”!
苏影毫不犹豫地取出一颗,用银针极其小心地刺破丹药表皮,将一滴碧绿色的、如同活物般的药液滴入萧彻微微张开的唇齿间!同时,她另一只手捻起数根金针,快如闪电般刺入萧彻头顶百会、胸口膻中、后背灵台等几处维系生机的要穴!针尾嗡鸣,强行激发他体内残存的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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