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会议室的门，长条会议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宋黎民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公安局长陆西平的位置上顿住了——那里空着。
"陆局长呢？"他沉声问道。
公安局副局长肖建国站起来："宋副市长，陆局长临时有事，让我代他参会。"
宋黎民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重重地把文件摔在桌上，声音在会议室里格外刺耳："好啊，好得很！公安局长连市政会议都敢缺席，难怪我们市的治安工作一塌糊涂！"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肖建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宋黎民冷笑一声："既然陆局长这么忙，那我们就先开始。肖副局长，你来说说，最近我市的治安情况如何？"
肖建国翻开笔记本，声音有些发抖："这个...最近我们加大了巡逻力度，重点整治了......"
"重点整治？"宋黎民猛地拍桌，"重点整治的结果就是投资商被敲诈勒索？就是企业被黑恶势力骚扰？就是省里点名批评我们市的营商环境？"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固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宋黎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语气愈发严厉，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肖建国的身上。
“我听说，有些黑恶势力之所以敢如此猖獗，是因为背后有‘保护伞’。”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今天陆局长不在，但请你回去转告他，也转告市局的每一位同志：这次整治营商环境，省里的态度非常明确——就是要动真格的！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那些阻碍发展的绊脚石，那些为黑恶势力撑腰的‘保护伞’，有一个查一个，有一窝端一窝！绝不姑息，绝不手软！”
他微微前倾身子，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现在全省上下都在看着开源，看着我们能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市局是这次整治工作的主力军，责任重大，任务艰巨。省里已经明确表示，必要的时候，省纪委、省公安厅都会全力配合我们。所以，你们不要有任何顾虑，也不要心存侥幸。该抓的抓，该查的查，该撤的撤，一切以法律为准绳，以事实为依据。”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稍稍缓和，但目光依旧锐利：“同志们，营商环境是开源发展的生命线。如果我们连一个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都给不了企业，还谈什么招商引资？还谈什么经济发展？这次整治，不仅是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更是为了开源的长远发展，为了老百姓的切身利益。希望大家都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这项工作做实、做细、做到位！”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只有宋黎民的声音在会场上回荡。
会议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宋黎民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拨通了陆西平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老宋啊，今天开会了？"陆西平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音里似乎有婴儿的啼哭声。
宋黎民强压着怒火："西平，今天的会议很重要，你怎么能缺席？"
"哎呀，临时有点私事。"陆西平满不在乎地说，"老肖不是去了吗？"
"我给你这个大忙人汇报一下工作，"宋黎民的声音冷了下来，"省里对我们的治安工作很不满意。。。。刚才我在会上严厉批评了肖建国。"
“嘿嘿，没事儿，老肖好说话，自己人，你骂他两句，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哄两句就哄好了。”
“西平，你怎么还不明白，上面的信号还不够明显吗？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小心乌纱帽不保！”
"黎民，"陆西平打断他，"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你至于吗？再说了，有些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这都多少回了，你怎么还信上面吓唬人那一套，你也太当回事儿了。。。"
宋黎民心里又寒又怒。
电话那头的陆西平忽然笑了笑，"对了，我在重庆呢。刚得了个儿子，高兴坏了。改天请你喝酒。你的会，要不是真有事儿，我能不去嘛~"
宋黎民愣住了。他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婴儿哭声，突然明白了什么。
"西平，你......"
"老宋啊，"陆西平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咱们都是老江湖了，何必较真呢？"
宋黎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他想起省委会议上领导的批评，想起张明远的警告，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西平，"他深吸一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挂掉电话，宋黎民站在窗前，望着暮色中的城市，心中一片沉重。
工作的事，儿子的事，像两股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原本只想在岸边捡几条小鱼、喂养儿子的人，使其不要过于辛苦，不要挨饿，无忧无虑的玩耍，健康的长大，却不小心登上了一艘远航的大船。这艘船越行越远，风浪也越来越大，而他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推上了掌舵的位置。如今，船已驶入深海，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波涛，前方是未知的暗礁与风暴。他想下船，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绑在了舵轮上，无法脱身；他想回家，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斗争的旋涡将他牢牢卷入，每一步都充满风险，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引发滔天巨浪。他只能紧握舵轮，在风浪中艰难前行，心中却充满了无奈与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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