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子的书房。
靠窗的紫檀木书案上,一方端砚常年浸润着清水,几支狼毫斜倚在青花笔架上,笔尖微微发黄。案头摆着一盆文竹,细长的枝条从青瓷盆里斜逸而出,在宣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正午的阳光穿透老式玻璃,两张单人沙发中间茶几上的茶水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袅袅热烟升腾在光里。
宋黎民坐在其中的一张上,皱着眉头跟父亲倾诉着工作上的两难。
老爷子没有停止手上的写写画画,既像在认真听着儿子口中工作上得两难,又像专注于自己的笔峰之间。
等他说完,又过了一会儿。
宋老忽然慢悠悠开了口:
"再大的事业,也不是靠一个人能完成的。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可是张明远把压力全推到我一个人身上了。"宋黎民声音低沉,"他的意思在我听来,开源的招商工作能不能做好,责任全在我。"
宋老爷子手中的狼毫未停,在宣纸上勾勒出遒劲的笔画。“呵呵,这就跟养孩子是一样的,他学习好,你还想让他体育也行,就说,下次学校运动会,跑步你也争取拿个第一,事实上你知道他拿不了第一,但你要鼓励他,还要给他点压力,希望他能努努力,成个全才。”
“但是,你知道我跟西平的关系,我怎么开展工作?”宋黎民欲言又止,喉结滚动了一下,“私底下的议论我是知道的,人人都说,我刚来开源时,一没资历二没背景,全靠陆西平讲哥们义气为我保驾护航,我承认,最开始,他确实帮了我不少忙,如今我拿他开刀,那不是落了个不义的名声?但是西平现在实在过分,平心而论,他的作为,我不敢苟同!如果我不认识他,我也希望有个人能管管他,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我究竟怎么跟他说才能既解决问题又不伤了和气?”
老者微微一笑:“这就像一个班级里,即使那个班长学习也好,体育也好,但他搞卫生不行,老师是心知肚明的,但卫生委员不好管,不听话,一批评就搞乱课堂纪律,搞不好还要到老师家窗户底下扔石头,那怎么办,把压力给到班长呗,让他去管卫生委员,这不是很正常嘛。。。。”
宋黎民缓缓坐回沙发,眉头渐渐舒展:"您的意思是,张明远给我压力,不是真要我去动陆西平?"
"班主任批评班长,"老爷子目光透过老花镜片落在儿子身上片刻:"不是真要班长去管卫生,而是要大家明白,班委是一个整体。"他顿了顿,"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
"养过兰花吗?"老爷子忽然问道,手中的笔在砚台上轻轻一蘸,"兰花要开得好,得适时修剪。剪得太狠伤根,不剪又徒长枝叶。"他顿了顿,"有些枝桠,看似繁茂,实则已经烂了。
宋黎民身子微微前倾:"您的意思是......"
“有些问题,根本无解。无解的问题,何必非要突破。婉转一些,想想别的办法,你说我招商不行,招商的目的是什么,是财政,是税收,是就业。税收和就业,只能靠招商引资才能解决吗?没有别的可以干的了嘛?把别的事做好,擅长的,熟练的,以长补短,补上去就可以了嘛。。。。”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鱼缸里的锦鲤偶尔搅动水花。宋黎民的目光落在父亲刚写完的字上——"事缓则圆"。阳光透过窗棂,在那四个遒劲的大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急什么嘛~”老爷子重新提起笔,铺上一张新的宣纸。
"我明白了。"宋黎民缓缓吐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了下来。
“还有明宇的事,你不要催我。我工作这么忙,现在事这么多,又在风头上,您说了,事缓则圆,得慢慢看机会。”
“唉。。。我晓得的。其实,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过,这孩子跟你其实不像,我想的那套,安你身上行,安他身上,不一定行的通。。。哎,养儿子的经验,你自己琢磨去吧。我的任务,已经快完成咯!”
书架前的青花大鱼缸,两条红白相间的锦鲤在缸中悠然游动。
他端起已经凉透的茶,一饮而尽。看着父亲沉稳的侧脸,宋黎民忽然觉得,那些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似乎都有了新的解法。
中午在父亲家吃了饭,他回到林州的住处。
刘红梅剪了个短发,他认为,并不好看。但他当然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一些卡券交到了她的手上。
她接过来,也没看,也没问,随手撒在茶几上:“明宇,你看看有哪个商场的,去给自己添点像样的衣服。”
宋明宇闻风而来,把一堆卡摆在手里一张张的看:“牛羊肉的。。。超市的、商场的、茶叶。。。加油的。。。这儿怎么还有个美容院的,妈,我不要。”他把抽出来的扔回到桌子上。
宋黎民不由得生出一股子厌气。
“你过来,上书房。我们谈谈。”他换了衣服,往里面走。
宋明宇看了一眼母亲,撇撇嘴,乖乖的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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