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闪避时踩中崖边松枝。断裂声未落,钟灵的闪电貂已咬住他脚踝。"砰"地闷响,那人竟自断左腿坠下深崖,狂笑在山谷间回荡:"段正淳的孽种活不过重阳!"
木婉清接住飞回的短剑,剑脊上赫然刻着小小"秦"字。钟灵扯下面纱擦剑,露出眼角蝴蝶胎记:"喂!你娘是不是叫刀白凤?"
段誉踉跄扶住枯树,胃里翻腾着桂花糕的酸腐味。无数记忆碎片在闪回:父王书房暗格里的画像,母亲深夜诵经时的泪痕,还有那个总在阴影里教他认穴的灰袍人...
西边突然传来马马蹄声。不是一匹,是整整三十匹纯黑滇马,马蹄铁包着棉布。木婉清的黑纱无风自动:"是吐蕃喇嘛的寂灭骑。"
钟灵往段誉嘴里塞了颗药丸,酸甜如初恋少女的吻:"吞了!这是莽牯朱蛤的眼泪。"她指尖划过他喉结,"要是变成傻子,我就把你卖给无量剑派当药引。"
夜枭在头顶尖啸,第一支火箭已钉在古柏上。段誉望着冲天火光,忽然看清木婉清面纱下的轮廓——竟与母亲妆台上的观音玉雕有七分相似。
雨是子时开始下的。
段誉在泥泞里摔了第七个跟头时,终于看见那盏飘在竹林间的红灯笼。灯笼纸被雨水浸透,透出的光像团将熄未熄的血。马蹄声碾碎枯枝,他嗅到铁锈味——不是血,是刀锋淋了夜雨的气味。
七匹黑马自林深处踏出,鞍上人皆戴青铜面具,面具眼窝处嵌着绿松石。为首者腰间缠着九节鞭,鞭梢缀着颗婴儿拳头大的铃铛,铃舌却是半截人指骨。
"小子的血可养蛊。"持鞭人喉头滚动,声音像是钝刀刮骨。其余六人同时抽出弯刀,刀刃上密布倒刺,像某种深海怪鱼的獠牙。
段誉抹了把脸上雨水,突然笑起来:"可惜在下的血里有断肠草,去年误食的。"
铃铛骤响。
九节鞭如毒蛇噬向咽喉的刹那,有黑羽划破雨幕。段誉听见利器入肉的闷响,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持鞭人的面具裂成两半,眉心插着三寸长的黑翎箭。
余下六柄弯刀同时转向东方。
黑衣女子骑在墨色骏马上,马鬃间缠着白绫。她的面纱被风吹起一角,露出下颌处新月状的疤,像是被利刃挑破的胭脂。
"黑玫瑰的蹄印值三千两白银。"她说话时腕上银镯轻响,"你们谁要捡?"
六匹黑马突然人立而起。段誉看见月光在刀刃上碎成冰渣,接着是六声短促的惨叫。黑衣女子仍端坐马背,唯有手中长剑在滴水,血水混着雨水顺着剑槽蜿蜒而下,在地上汇成诡异的符咒。
她剑尖挑起段誉衣领:"上来。"
段誉触到她指尖的温度,冷的像隆冬的剑柄。墨色骏马扬蹄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咔哒声——那是青铜面具在泥水里迸裂的动静。
"姑娘的剑法很像巴山夜雨。"段誉突然开口。
黑衣女子猛然勒缰。黑玫瑰前蹄悬空三寸,堪堪停在悬崖边缘。她袖中滑出柄匕首,刃面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你怎知顾道人的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
"第三十七式'雨打浮萍'本该左挑七分。"段誉指向远处断成两截的松树,"姑娘方才多进了半寸。"
匕首贴上他喉结时,段誉看见她眼底掠过一丝青芒,像是淬过毒的暗器。"名字?"她问。
"段誉。"
"我是活死人。"黑衣女子突然收刀入鞘,面纱被山风掀起,"见过我脸的男子,要么娶我,要么死。"
马匹突然纵身跃下悬崖。
段誉在失重中抓住她腰间丝绦,嗅到冷香混着血腥的气息。黑玫瑰踏着凸岩疾驰,月光将峭壁照得惨白如骨。他抬头望见女子后颈纹着朵曼陀罗,花瓣边缘浸着细密血珠。
追兵的火把在山巅连成毒蛇般的红线,黑衣女子却轻笑出声。笑声撞在岩壁上,惊起夜枭扑棱棱飞向残月。段誉突然发觉她腕间银镯内侧刻着细小篆文——"幽谷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抓紧。"她突然挥鞭抽向岩缝,黑玫瑰借力腾空三丈。段誉在颠簸中瞥见下方万丈深渊,却听见她在风中低语:"怕死的人,不配闻我袖中曼陀罗的香气。"
崖底传来狼嚎。
(第三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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