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乔家院的青石阶染成一片惨白。
乔峰的狼裘扫过门槛时,一滴未干的血正从门楣坠下,砸在他靴尖上。养母的纺锤斜插在井沿,麻线缠着三根断指——两根粗粝如松皮,一根细软似柳枝。
佛龛里的观音像裂成两半,供桌下蜷着养父的烟袋锅。乔峰的掌心按在灶台余温上,灰烬里半张未烧尽的信笺写着"汾阳客商"——字迹与三十年前带头大哥的密令如出一辙。
三位少林僧人突然闯入:
"乔峰,你又杀人了!"。
入夜,少室山的月光碎成冰渣。
玄苦禅房的窗纸破了个洞,恰容一道月光刺入。老僧枯瘦的手指抠进蒲团,指甲缝里的金漆是罗汉堂降魔杵上的。乔峰跪地时,发现师父的僧鞋底沾着乔家院的红土——那土里混着养母纺锤上的苎麻丝。乔峰指尖触到玄苦的袈裟,布料上残留的悲酥清风混着山楂丸的甜腻——那是他七岁偷塞进师父钵盂的零嘴。窗棂阴影里闪过半张青铜面具,面具下飘来一句契丹童谣:“青牛白马,七世仇杀…”
乔峰的狼裘扫过藏经阁门槛,青石板上凝着未干的血迹,蜿蜒如契丹战马的铁蹄印。玄苦的禅杖断成三截,杖头铜环滚到他靴边,内壁刻着“雁门关外”四字,墨迹还是三十年前的旧色。
他劈开罗汉堂的木门,五百尊佛像的眼珠突然转向,瞳孔里映着三十年前的血月。玄慈的袈裟无风自动,袖中滑出一封焦黄信笺——字迹与养父临终前抠入桌缝的“汾阳客商”如出一人。
“好毒的局!”
戒律院的武僧棍阵围成铁桶。
乔峰的降龙掌震碎第七根熟铜棍时,瞥见玄寂袖口金线——那针脚竟与带头大哥密信的蜡封纹暗合。
"好个慈悲为怀!"
他忽然长啸,声浪震落藏经阁顶的积雪,掀翻香炉,灰烬落尽时,达摩院首座的眉心多了一点朱砂,色如乔峰心口狼头刺青。山门外忽起一阵阴风,卷着三十年前的血雪,在他掌心凝成个残缺的“仇”字。
山风刺穿雾障,凶手的影子在碑林深处冷笑。
“好个佛门净土!”
就在乔峰刚离开藏经阁,阿朱的足尖点在青铜灯盏边缘,灯油晃出半圈涟漪。她耳垂的翡翠坠子在暗处泛着与守夜武僧瞳仁相同的青灰色。
"吱呀——"
楠木经橱第三层暗格弹开的刹那,十丈外罗汉堂的降魔杵突然嗡鸣。阿朱的指甲缝里弹出三粒芝麻——浸过西夏一品堂"悲酥清风"的毒粉,精准落进守夜僧人酒葫芦。
佛幡上的金线割破暗影,她指尖掠过《易筋经》封皮时,嗅到羊皮纸上极淡的腐竹香。暗格里突然弹起机关,七枚淬毒银针破空而来。阿朱旋身卷起供桌黄幔,银针钉在幔布"卍"字纹中心,毒液竟被佛印吸尽。
"好险的慈悲。"
她轻笑时腕间银镯轻响,镯内暗格滑出半截蜡烛——正是玄苦禅房未燃尽的残烛。蜡油滴在机关齿轮上,青铜锈被热力激出青烟,达摩像的眼珠忽然转动。
阿朱借掌力倒飞,袖中甩出浸过醉朦胧的银针。
针尖刺入玄慈袖口时,她已踩着达摩像的指尖跃出窗棂,衣摆扫灭长明灯。守门武僧的戒棍劈空砸来,她袖中甩出串砗磲佛珠——珠子内壁刻着玄慈的印鉴。"师叔祖急召!"沙哑嗓音惊得武僧收棍行礼,月光照见她后颈易容胶的细微裂痕。
他接住坠落的阿朱时,降龙掌的余劲震碎追兵的戒刀。她蜷在乔峰狼裘里,嗅到塞北风沙混着自己易容胶的焦苦。少林金刚掌的余劲在经脉里翻腾,每咳一声,唇间就绽开一朵血色的茶花——那是在曼陀山庄被王夫人逼着绣了千百遍的纹样。
"乔大爷...包袱里..."
易筋经已塞进染血的馒头袋。话音未断,她呕出的血珠在乔峰衣襟凝成曼陀罗,花瓣边缘泛着《易筋经》的梵文金漆。她的指尖抠进染血的馒头袋,易筋经的梵文烫着掌心。乔峰踏碎十三里寒霜,足印在月光下凝成契丹战马的铁蹄痕。
荒村野店的灯笼晃出血色涟漪。
乔峰一掌劈开药铺门板时,惊醒了柜顶沉睡的青铜药秤。秤盘上的当归随掌风起舞。老郎中颤巍巍的银针扎进阿朱曲池穴,针尾突然迸出星火——竟是西夏一品堂的狼头暗器。
"好个医者仁心!"
乔峰的降龙掌震碎药柜,三百味药材在月光下纷飞。阿朱嗅到血竭混着曼陀罗的香气,忽然想起那夜偷经时玄苦禅房的檀香——两种味道绞在肺腑,竟逼出喉间半句:"你...不是契丹恶鬼..."
他撕下《易筋经》扉页为她止血,梵文遇血竟浮出大辽文字。阿朱的指尖划过他心口狼头刺青,摸到旧箭疤:"这伤...该用少林九转还魂丹来治..."
话音未落,乔峰突然捏碎药碗,瓷片割破掌心,将混着两人血的金创药抹在她唇上:"少林的药,不及塞北的雪干净。"
阿朱的易容胶在额角融化,露出原本的梨涡。阿朱忽然低笑,梨涡盛着未咽下的药汁:"乔大爷的心...比少林蒲团软三分..." 乔峰望着那个浅坑,他日饮尽江湖仇怨,唯独这抹笑涡是苦海里的糖霜。
喜欢段誉的奇幻生涯请大家收藏:(www.2yq.org)段誉的奇幻生涯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