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秋带着铁锈味,松脂在暮色中渗出琥珀色叹息。
阿紫随姐夫一行正在打猎,阿紫突然勒马,鹿皮靴尖碾碎半片枯叶。她踢开脚边腐叶,紫色裙裾扫过青石上暗红苔藓。
林间突然传来枯枝断裂声。
萧峰按住刀柄时,听见松针坠地的声音比心跳更沉。
萧峰的箭刚离弦,一道寒光没入松林,惊起宿鸦。一个灰衣少年从腐叶堆里滚出,额头青苔与冷汗混作一团。
阿紫下马时马刺刮出火星,靴尖挑起少年下巴:"木头似的。"她指尖抵住他喉结:“你是谁?”。
“我….我叫游坦之。”
萧峰勒马的瞬间,游坦之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阿紫的银铃笑声刺破了林间雾气。萧峰望着她猩红裙角在枯枝败叶间翻飞,忽然觉得这笑声像是沾了蜜糖的刀尖。
"木头,跟我走。"她甩出的铁链在他脚踝缠成死结。
游坦之被拖拽着穿过荆棘丛时,衣裤被尖刺撕成碎片。他看见溪水泛着诡异的荧光,游过的鱼肚翻起惨白。
"姐夫你看这头鹿!"少女勒住缰绳时,发间金铃仍在震颤。萧峰却盯着她靴尖沾着的暗红苔藓,仿佛看见血在青石板上洇开。腰间包袱被枯枝勾住,他伸手去摸怀中经卷,却只触到一襟冷风。
三百步外的溪涧里,躺着的那卷暗黄帛书像块烙铁。水波晃碎倒影,他数不清脸上有多少道鞭痕。有脚步声踏碎溪中残月时,他拾起有"易筋"二字的经书。
阿紫的鞭稍卷起水花时,游坦之才像惊醒的树懒般转头。他看见少女的眼睛在暮色里泛着幽绿,像他去年冬天在雪地里见过的那匹瘸腿狼。
"傻子。"鞭子抽在他肩头,火辣辣的疼。游坦之低头看浸湿的衣襟,
萧峰赶到时,正看见游坦之跪在溪水边。他的脖颈弯成古怪的角度,仿佛头颅是临时安在肩膀上的,萧峰闻到了腐叶与曼陀罗混合的甜腥,那味道让他想起聚贤庄的酒。
当夜星垂四野,游坦之蜷在柴房的稻草堆里数伤口。月光透过破窗,在他背上画出蛛网似的银纹。暮色更深时,松涛卷走最后一丝人声。游坦之蜷缩在草堆里,听见夜枭吞咽田鼠的声响,与自己喉间的呜咽混作一片。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他盯着门缝里漏进的裙角,突然想起溪水里消失的那尾红鲤。
"试这个"。"阿紫的声音裹着蜜糖似的毒。她将毒虫塞进他掌心。少年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甲壳时,喉结卡住般不动,任由那物顺着臂弯爬上心口。
毒雾在他眼前织成蛛网,耳畔渐次响起各种虫鸣。阿紫的笑声忽远忽近,像浸在毒液里的银铃。
黎明时分,外面传来猫头鹰的啼叫。游坦之蜷缩在草堆上,胸口爬满吸饱血的水蛭。他睁着空洞的眼睛,凝视身上蜿蜒的毒虫,如同凝视自己扭曲的倒影
"倒是条忠心的狗。"阿紫用银刀挑起他下巴。青年脸上交错的新旧鞭痕在暮色里泛青,唯独眼睛亮得骇人——像饿了三天的狼盯着肉骨头的模样。
阿紫忽然笑了:"看来这血虫,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日复一日,
地牢的火把在铁栅上投下血影。
地牢里的萤石泛着幽绿。九百只血蜈蚣在陶瓮里窸窣爬动,阿紫的刀尖悬在游坦之咽喉:"现在逃还来得及。"
青年喉结滚动着凑近刀刃。当第一只毒虫咬穿他脚踝时,他竟在笑。月光透过气窗铁栏,把满地扭动的黑影照成流动的经文。
"姑娘的药虫..."他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掌,十三道暗红脉络在皮肤下游走,"还差三只。"
阿紫的银链缠上游坦之脖颈时,听见铁链发出呜咽。这声音与十年前聚贤庄刑房的拷问声如此相似,只是更冷,更绝望。
"戴着它。"她将滚烫的铁面具按在他脸上,"否则我就把你喂给血蝙蝠。"
游坦之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姑娘的血,比火更烫。"
面具上的狼首纹章处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肤。阿紫忽然想起萧峰说过的话:"有些人连痛苦都能当成恩赐。"
七日后,地牢传来梵文吟诵。
阿紫踢开牢门时,看见游坦之倒立在积水里。他周身浮着数百条水蛭,每条都吸满了黑血,却在他皮肤上映出《易筋经》的经文。
"姑娘可知..."他露出半张溃烂的脸,"达摩祖师当年面壁九年后,悟出的不是武功,是解脱。"
阿紫的银针抵住他咽喉:"我要的是听话的血虫,不是悟道的和尚。"
游坦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将银针刺进自己心脏。阿紫看见他的瞳孔里映出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在冷笑。
"真正的枷锁...是我心甘情愿戴上的。"
阿紫忽然想起萧峰说过的另一句话:"江湖上最锋利的刀,永远藏在人心里。"
"你在找死?"她的鞭子抽碎冰面。
"喝下去。"阿紫的药碗映着他溃烂的脸,"喝了你就能成为天下第一。"
游坦之饮下毒汤时,听见肋骨断裂的声音。那是《易筋经》残页在腹内燃烧,每一个梵文字母都化作冰锥刺向心脏。他蜷缩在角落,看着阿紫用银针刺破指尖喂虫,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些被圈养的毒物——生而为饵,死亦为饵。
游坦之睁开眼时,瞳孔已变成蛇类的竖线。他望着阿紫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嘶嘶声,却仍是那句:"姑娘,我这条命...是你的。"
日子仍然在养蛊、喂蛊、昏迷、练经,再养蛊、再喂蛊、再昏迷、再练经中度过。
但这一次,游坦之没有醒过来。
七日后溪水暴涨。游坦之被扔进旋涡,他浑浊的瞳孔里腾起血丝——原来最痴愚的执念,本就是破除"我相人相"的钥匙。
他怀里藏着半卷《易筋经》,书页上的梵文下泛着幽蓝。十年前聚贤庄的大火烧穿了他的记忆,此刻却烧不化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当年为救父亲挖坟三尺留下的。
溪水结着薄冰,却掩不住他周身散发的诡异气息。雪又下了起来,将溪边那具尸体渐渐掩埋。更远处,聚贤庄的孤魂野鬼正踏雪而来,他们的影子在游坦之身后聚成一道血色屏障。
"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证明江湖有多荒唐。
而此刻,这江湖的荒唐,正化作游坦之嘴角那抹凝固的笑意,在风雪中慢慢结晶。
喜欢段誉的奇幻生涯请大家收藏:(www.2yq.org)段誉的奇幻生涯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