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像这无边的夜雨,将他彻底吞噬。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失,意识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难道就这样结束?像条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肮脏的后巷?妈妈…妈妈怎么办…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尽黑暗的最后一刹——
他沾满鲜血和污泥的手,无意识地按进了那个垃圾箱,死死抓住了那面冰冷、粗糙、布满裂痕的旧铜镜!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洪流,冰冷刺骨又仿佛蕴含着焚尽一切的灼热,猛地从那破裂的铜镜中爆发出来!它蛮横、狂暴,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凶兽,顺着沈观澜掌心的伤口,狠狠贯入他的身体!
“啊——!!!”
沈观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头颅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碎!眼前不再是血色的雨巷,而是爆开一片**刺目欲盲、纯粹到极致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如同液态的黄金,带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疯狂地涌入他的双眼!
痛!
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剧痛!
仿佛有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眼球,搅动着脑髓!他蜷缩在冰冷污浊的泥水里,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痉挛。五感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粉碎!
视觉:无数破碎的画面洪流般冲撞——青铜器冰冷的反光、古画褪色的墨痕、人体蠕动的血管、细胞分裂的轨迹、星辰的诞生与湮灭…杂乱无章,光怪陆离!
听觉:亿万种声音在颅内轰鸣——瓷器清脆的叩响、玉器温润的摩擦、心脏沉闷的搏动、血液奔流的嘶嘶声、草木生长的微鸣、地核深处岩浆的咆哮…震耳欲聋!
嗅觉:浓烈到窒息的气味炸弹般爆开——铜锈的腥涩、中药的苦涩、血腥的甜腻、檀香的沉郁、毒药的刺鼻、雨后泥土的清新…交织成令人作呕的漩涡!
触觉:皮肤仿佛被剥去,神经末梢直接暴露在虚空!雨水的冰冷、污泥的粘腻、砖墙的粗粝、骨骼的坚硬、能量的狂暴冲刷…每一丝细微的触碰都放大成酷刑!
味觉:铁锈般的血腥、泥土的腥咸、绝望的苦涩、愤怒的灼辣…甚至还有那铜镜传来的、跨越千古的、冰冷苍凉的金属之味!在口腔里疯狂翻搅!
混乱!撕裂!崩溃!
他的意识在这五感形成的毁灭性洪流中,如同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撕碎!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瞬间——
一个苍老、平和却无比清晰的声音,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在他意识最深处响起:
“观澜吾孙…世间至理,皆在…”
“观其微…”
“观其变…”
“观其澜…”
是祖父!是祖父沈墨林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定海神针,瞬间在狂暴的五感洪流中开辟出一小块清明的礁石!沈观澜濒临溃散的意识本能地抓住这唯一的锚点,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轰!
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沈观澜虚脱地瘫在冰冷的泥水里,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搁浅濒死的鱼。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混着雨水和污泥,紧紧贴在身上。额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但那股撕裂灵魂的痛楚消失了。
他颤抖着,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世界,在他眼前彻底颠覆。
昏暗的路灯、斑驳的砖墙、地面积水的油污反光…一切似乎都没变。
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所有物体的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极其微弱、不断流动变幻的、难以言喻的“光”。这层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更深处…他的视线竟能穿透它们!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那个散发着酸馊味的破垃圾箱。
目光所及,纸箱粗糙的纤维结构如同被高倍显微镜放大般纤毫毕现。视线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厚实的瓦楞纸板,看到了里面腐烂的菜叶、碎裂的瓷片…以及,静静躺在最底层的那面,布满裂纹和污垢的旧铜镜!
当他的目光聚焦在那面铜镜上——
嗡!
铜镜表面那层微弱的光晕骤然明亮!一股古老、苍凉、带着金属特有冰冷质感的气息扑面而来!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仿佛“看”到了这面铜镜的过去!
一些极其破碎、模糊的画面片段,如同老旧的电影胶片,断断续续地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一个身穿粗麻葛衣、工匠模样的人,在简陋的作坊里,小心翼翼地将融化的铜水倒入陶范…
一个头戴珠翠、面容模糊的宫装女子,对着打磨光亮的铜镜,幽幽叹息,一滴泪珠落在镜钮兽首上…
铜镜被埋入黑暗潮湿的泥土中,历经漫长岁月…
最后,是黑皮张在一个偏僻的农家小院,用两包劣质香烟,从一个眼神浑浊的老农手里,骗走了这面被当作垫桌脚石头的铜镜…
“嘶……”沈观澜倒吸一口凉气,猛地闭上眼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胸膛!
幻觉?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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