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的反应最为直接。她猛地扑到沈观澜身边,无视了他嘴角的血迹和身上散发的狂暴能量余波,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作战服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惊惶:“观澜!那…那是什么东西?!你怎么样?你看到了什么?!” 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这个刚刚经历灵魂冲击、脸色苍白如纸的男人。
沈观澜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和那股萦绕不散的绝望咸腥味。识海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泊,狂涛骇浪尚未平息。五感通神的境界让他能更清晰地“品尝”到那股求救信号中蕴含的终极恐惧——那是整个文明被当成庄稼般无情收割的绝望!是面对绝对力量时蝼蚁般的无力感!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识海的剧痛,抬起手,用袖子用力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狠劲。
他没有立刻回答林晚秋的问题,而是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如同受伤的困兽,死死盯住悬浮在穹顶冷光源下的那幅巨大全息星图——那是默园科研团队根据铜镜投射和现有天文数据合成的宇宙星图,此刻正静静地旋转着,展示着人类认知中浩瀚而“安全”的银河。
“星图…补全了…”沈观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轮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抠出来。他沾着血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星图边缘一片原本被标记为“未知高维扰动区”的、模糊扭曲的暗域。
“求救信号…来自那里…”他的指尖缓缓移动,落在暗域深处一个刚刚被标注出来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陌生恒星系坐标点上。那个红点,如同宇宙皮肤上一颗新生的、恶性的毒瘤。
“信息…被撕裂…加密等级…远超想象…”沈观澜的呼吸依旧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铜镜碎片的震颤隔着衣物清晰传递到他的掌心。“我只‘尝’到…冰冷的绝望…只‘看’到…一个名字…”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凝聚全身的力气才能吐出那个如同诅咒的单词。整个归藏殿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Harvester…” (收割者…)
这个词如同带着冰碴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耳膜,瞬间冻结了血液。
“还有一个词…”沈观澜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惊骇欲绝的脸,最终定格在龙战和吴老凝重如铁的脸上。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金属锈蚀、高频电流、生命稀释和绝望吞噬的复杂“味道”再次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痉挛。他用尽全身力气,从齿缝间挤出那个用整个文明湮灭的恐惧凝结成的、血淋淋的单词:
“FLEE!!!” (逃!!!)
“逃”字出口的瞬间,如同在凝固的空气中引爆了一颗炸弹!
嗡——!!!
悬浮在殿心的五尊禹鼎,仿佛被这个字触动了某种禁忌的开关,毫无征兆地同时发出一声低沉而急促的嗡鸣!鼎身铭文骤然亮起又瞬间黯淡,如同巨龙被惊醒后发出的警告低吼!一股无形的、带着沉重压迫感的能量涟漪,以五鼎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隆!
归藏殿穹顶镶嵌的数盏高强度冷光灯管,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猛地爆裂开来!无数细碎的强化玻璃碴如同冰雹般簌簌落下!整个空间瞬间陷入一片明灭不定的光影交错之中!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死寂,在合金墙壁间疯狂回荡!
“能量过载!防护场启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警报声中尖利响起。殿壁四周瞬间弹出数排蜂巢状的淡蓝色能量发生器,嗡鸣着撑开一层薄薄的能量护盾,勉强挡住了坠落的玻璃碎片和逸散的能量冲击波。
混乱的光影中,沈观澜捂着如同被重锤砸过的额头,踉跄着后退一步,被眼疾手快的龙战一把扶住。他胸口的铜镜碎片,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那急促的震颤仿佛要挣脱束缚,直射苍穹!一种冰冷彻骨、仿佛被来自宇宙深渊的掠食者锁定的巨大危机感,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咽喉!
求救的余音尚在。
“收割者”的阴影,已如跗骨之蛆,悄然笼罩了这颗蔚蓝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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