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东北小镇集市,灰扑扑的,带着萧条和匮乏的气息。人们在供销社门口排着长队,揣着宝贵的粮票、布票,等待着定额的配给。面黄肌瘦的比比皆是。
徐云穿着一身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干净的旧棉袄,混在人群里,毫不起眼。他的口袋里,装着一块包裹在粗布里的“梅花”手表。
三天前那个风雪夜的惊魂经历和惊人发现,成了他和王大奎之间的秘密。幼狼被他们驱散了。物资则被小心转移到附近一个更为隐秘的天然石缝中。只取了一块手表作为启动资金。
徐云的目标不是供销社,是集市后方一条狭窄、偏僻,通往废弃粮库的小巷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隐秘的躁动。这里的人眼神鬼祟,行色匆匆,低声交谈,兜售或购买着一些市面上极其稀缺的东西:多出来的一块鸡蛋糕、一小袋玉米面、一卷的确良布头…
这就是六十年代的地下黑市。
徐云靠墙站着,像一棵不起眼的枯草。他观察着,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很快,锁定了目标:一个穿着相对体面干部服,手腕上光溜溜的中年男人。男人眼神精明,正和一个老汉低声争执着一块布料的价格。
机会。
徐云默不作声地靠近,在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打发走老汉的瞬间,手指在口袋里微微一弹。啪嗒一声轻响,一块金属物件落在了两人脚边的地上。
正是那块光洁锃亮的瑞士梅花表!
中年干部明显愣了一下,目光立刻被那冰冷的金属光泽牢牢吸住。
“同志,您东西掉了。”徐云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憨厚和局促,弯腰捡起手表。
“呃?啊!”中年干部回过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但瞬间又警惕地看了看徐云,“这…这不是我的…”
“我刚才瞧见它从您口袋里掉出来的,”徐云“诚恳”地说着,目光在干部光秃秃的手腕上扫了一眼,又把表递过去一点,“您摸摸,是不是您兜里少了东西?”
中年干部下意识捂了下口袋(他口袋显然没破),目光贪婪地扫过徐云手里的表,压低声音,急促地问:“小兄弟,你这…”
“家里人给的老玩意儿,说是‘梅’什么花牌,”徐云适时露出点茫然和窘迫,“家里都断粮两天了,娃饿得嗷嗷叫…您行行好,看能给换点粮票不?”
“粮票?”中年干部眼珠快速转动,打量着徐云破旧的穿着和“真挚”的饥饿表情。一块如此新、如此精美的进口表,在黑市的价值远超它的“原价”,而且风险巨大。换粮票?简直是大材小用!但这正是机会!
“唉,农民兄弟不容易啊!”干部一脸同情,飞快地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粮票我有!你要多少?”说着,手已经悄悄伸向口袋。
一场没有硝烟的交易在无声的眼神和急促的低语中展开。徐云扮演着一个走投无路又不懂行情的愣头青,恰到好处地示弱;而贪婪的干部则自以为捡了大便宜。
最终,一块价值难以估量的瑞士梅花表,换成了100市斤粮票和皱巴巴的100元人民币——这在当时,一个普通工人近三个月的工资!
揣着这笔烫手却至关重要的“第一桶金”,徐云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离开了黑市。他的后背微微有些发凉,那是来自暗处几道审视和觊觎的目光。
有了钱和粮票,徐云做的第一件事,是兑换了部分粮票,买了几斤宝贵的精面粉和大半斤肥猪肉。当他和王大奎在简陋的窝棚里,用瓦罐煮出香喷喷的肉丝面条时,浓郁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其他工友纷纷侧目,垂涎欲滴。
“徐哥,你…你太神了!”大奎端着碗,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赞叹,眼中充满了崇拜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云没有得意,他小口吃着,味同嚼蜡。这点钱,不过是汪洋里的一滴水。更大的麻烦在于——盯上他们的眼睛,不会只有那些贪婪的买家。
果然,麻烦比预想的来得更快。
一次伐木中,徐云为了躲避突然倒下的枯树,反应极快地向旁边跃开,同时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小心散开!西北角!”动作专业得像演练过千百次。
这本是小事。但几天后,他被叫到了林场边缘简陋的医疗站。说是林场卫生员忙不过来,请公社卫生院的沈医生来帮忙看诊冻疮。
坐在唯一的破旧诊疗桌后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医生。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罩衣,梳着两条粗黑的麻花辫。眉眼干净清秀,即使在这荒僻的林海雪原,也透着一股书卷气。
沈青竹。
徐云脑海中立刻跳出这个名字。前世,她是林场许多人年轻时心底一抹隐秘的白月光,后来因为家庭成分问题被调走,结局似乎也不大好。徐云在前世短暂林场生涯里,只远远见过她几次。
“手。”沈青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东北口音,带着南方特有的软糯。
徐云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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